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雷狮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抬起了头。
天空不再是令人压抑的血红,而是蔚蓝,阳光温暖地洒落,虽然微弱,却真实而温暖。
雷狮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熟悉的低地方,熟悉的山谷。
虽然大地遍布战斗的痕迹,但他认出来了,这里是他与派厄斯决战的地方。
结束了吗?
他回来了吗?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雷狮再次瘫倒下去,仰面躺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望着那片蔚蓝的天空,长长地、疲惫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扫过不远处。
首先看到的,是那头如同小山般匍匐在地的塞伯拉斯。
而在赛伯拉斯的怀抱里,靠着它腹部的派厄斯正躺在那里。
那家伙的模样可比他狼狈多了,衣物上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脸上有着明显的擦伤,嘴角还残留着血痕。
红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然而他的胸膛规律地起伏着,呼吸平稳,甚至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种诡异的“安稳”。
“这次就先放过你……”,派厄斯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但他双眼依旧紧闭着,仿佛只是在说梦话。
雷狮微微一愣,随即了然,这家伙早就醒了,只是在那里闭目养神而已。
“哼……” 雷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
“随便你…我们的帐……可还没算完呢……” ,他喘了口气,积攒着力量,才继续道,“所以…这次…我也,放过你……”
这与其说是放过,不如说是两个筋疲力尽、连动根手指都嫌累的人,被迫达成的临时休战协议。
派厄斯那边有了动静,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睁眼,只是一条腿屈起,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慵懒和嘲讽,仿佛在说‘就你现在这样,还能算账?’
“呵……”,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从派厄斯喉间溢出,算是回应。
一阵短暂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只有赛伯拉斯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派厄斯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红色的眼瞳依旧锐利,尽管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没有看雷狮,而是望着天空,声音平静无波,“你还能动吗?”
雷狮尝试调动了一下元力,体内空空如也,到处都在抗议。
他咬咬牙,忍着剧痛,用手肘支撑着,极其缓慢地坐了起来。
“……死不了。” 他喘着气回答,语气硬邦邦的。
“看来,你那‘帐’,得往后无限期延后了。” 派厄斯的语气听不出是遗憾还是调侃。
“彼此彼此。” 雷狮反唇相讥,“等你…养好了,我,随时恭候。”
又是一阵沉默,一种微妙的、介于敌对和共患难之后的诡异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最终,派厄斯拍了拍赛伯拉斯的脖颈,巨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晃着还没彻底清醒的脑袋站了起来,大地随之微微震颤。
派厄斯俯视着依旧坐在地上、暂时无力起身的雷狮,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
赛伯拉斯迈开步伐,煽动起翅膀,载着派厄斯飞出这片让人不悦的地方。
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边,雷狮独自坐在原地,直到派厄斯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彻底松懈下来。
仰面再次躺倒在地上,望着蓝天,长长地、真正放松地吁出了一口气。
账,总要算的,但不是今天。
“大哥!”
熟悉的声音与称呼让雷狮扯起嘴角,颤抖的举起手来,比了个大拇指。
真累啊,在昏迷前他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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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却又在无尽的虚无中上浮。
米歇尔在这片虚无中漂浮着,睁开了眼。
或者说,他恢复了一定程度的感知,但眼前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漆黑。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声音,甚至连自身存在的感知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他也即将融入这片永恒的寂静。
他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力量,只有一种冰冷的、被彻底遗弃的孤寂感。
这就是死亡的归宿吗?
……永恒的虚无?
比粉身碎骨更令人绝望啊。
他试图回忆发生了什么。
派厄斯,雷狮,身体被侵蚀的剧痛。
还有……对消亡的恐惧。
他果然不是神啊,神是不畏惧消亡的。
所以,都结束了吗?
就在这无边的死寂几乎要将他最后一点意识也同化时,极其微弱一点光在视界的尽头悄然亮起。
那光芒是如此渺小,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成为了唯一的方向与希望。
“人”对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抗拒彻底湮灭的残存意志,驱使着米歇尔向着那点微光靠近。
没有肢体动作,只是一种纯粹意念的移动,在这片虚无中却也显得异常艰难,他向着光伸出了手。
那光点逐渐放大,渐渐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随着距离拉近,那光芒变得温暖起来,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也稍稍清晰了他对自身的感知。
他“看”到那光芒似乎是一个人。
是谁?
他靠得更近了。
终于,他看清了。
那光芒中的人影,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白金色的发丝仿佛由光织就,柔和地飘动。
熟悉的五官却笼罩着一层他从未有过的、无比宁静、慈和的气息。
祂的身影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剔除了所有偏执与痛苦的杂质,只剩下一种神性的宁静。
祂的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就那样静静地端坐那里,仿佛是这片无尽黑暗宇宙中唯一温暖、唯一真实的存在。
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呼唤。
祂的怀中……还有一个“米歇尔”。
是其他的碎片吗?这是他第一个想法。
那块碎片看上去很小,因为他是最小的那一块吗?
“米歇尔”缓缓抬眸,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他身上。
那目光穿透了他虚幻的形体,直接触及了他最核心、最疲惫的灵魂。
祂的声音在米歇尔的耳边回荡,如同安神的的乐曲,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很累了吧,真是辛苦了……”
“挣扎了这样久,痛苦了这样久……舍弃了那么多,却又被命运背弃。”
“你所追寻的‘完整’,你渴望的‘归宿’……它从未远离,一直就在这里,等待着你。”
“睡一觉吧,米歇尔。在我怀中,所有纷扰都将止息,所有痛苦都将化为虚无。你将获得安宁。”
“米歇尔”缓缓伸出手,指尖流淌着令人心安的光芒,向着来到这里的米歇尔发出邀请。
“我并不会干扰你的选择,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望着那温柔到极致的身影,听着那令人安心的低语,米歇尔残存意识中所有的挣扎、不甘、愤怒、恐惧……
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是啊……太累了。
从诞生出意识起,便背负心中着“残缺”的烙印,像渴求空气般疯狂地追逐着“完整”。
吞噬、算计、无数次重启世界……这一切换来的只有更深邃的空虚和迷茫。
或许,他真正渴望的,从来不是登临神座,仅仅是一个……可以让他卸下所有重担、安然沉睡的怀抱。
最后的一丝挣扎的意志悄然散去,米歇尔几乎虔诚的、缓慢的伸出手,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片温暖的光芒。
下一秒,他被一股无法令人从心中抗拒的、温柔力量拥入“米歇尔”的怀抱。
温暖……
难以言喻的温暖包裹了他,仿佛回归了生命最原初的形态,被绝对的安全与宁静所笼罩。
灵魂深处那些因为残缺而被无限放大的偏执、疯狂、痛苦,被这股暖流细细地抚平。
那种连灵魂最深处都被彻底安抚的温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真想……永远沉溺于此,好想让人一直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米歇尔的眼睫轻颤了几下,最终缓缓地闭合。
就让他…就让他们,永远沉沦在这片温暖的怀抱里吧。
“创世神”垂眸,看着怀中蜷缩着陷入沉眠的米歇尔,脸上那悲悯温柔的微笑丝毫未变,只是轻轻勾起唇角。
又是一个……没脑子、没远大追求的碎片。
呵……总是如此。
不过没关系~
渴望慰藉,厌倦挣扎,最终选择沉眠。
这份追求‘完整’的执念我便收下了。
汇聚所有碎片的梦与妄想……我终将成为那唯一的、超越一切旧有概念的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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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肉麻啊~人家把“米歇尔”写的好好嬷啊……感觉像个bt一样!激动激动!我要写野史!创世神的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