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迈进戏楼,婉转悠扬的丝竹之音便裹挟着热闹喧嚣扑面而来。台上伶人粉墨登场,唱腔清越婉转,身段婀娜多姿,一招一式尽显功底,看得台下观众如痴如醉,喝彩声此起彼伏。
我和宋墨于顶阁凭栏而望,此处视野绝佳,仿若高悬的明镜,将戏楼前厅的一切映照得清清楚楚。雕梁画栋下,宾客们或推杯换盏,或交头接耳,好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图。
目光一转,便见魏庭瑜如影随形地跟在窦明身后,那眼中的深情好似一泓幽潭,温柔得能将人溺毙其中。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饱含着缱绻的爱意,恰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又缠绵。时而微微倾身,附耳与窦明低语,引得窦明嘴角轻扬;时而伸手,为窦明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角,动作细腻而又自然。
而窦昭则带着两个侍女躲在不远处的帷幔之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眼中满是好奇与关切。她对魏庭瑜,无半分倾慕之意,只是纯粹出于旁观者的好奇,执意要探究魏庭瑜对窦明的情谊究竟有多深厚。
目光在魏庭瑜和窦明之间反复穿梭,仿佛在探寻着什么,又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神情中带着一丝戏谑,又带着一丝考索,置身于这场情事之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俨然欣赏一场妙趣横生的戏中戏,又仿若破解一段尘封已久的神秘情缘 。
我佯装欣赏着台上表演,耳朵却敏锐捕捉到了窦昭身后侍女的轻声细语。其中一句“奴婢可没这样讲,倒是小姐这么一点,我就解了惑了”,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让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环顾周遭,目光如隐匿于暗夜的游隼,敏锐扫视,确认无人留意这边后,步伐轻盈,悄然靠近正全神贯注看戏的宋墨。
我款步侧移,不着痕迹地与他拉近了些许距离,面上那抹笑容,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暗藏玄机,任谁瞧见,都能从中品出几分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的意味 。
而后,我浅启绛唇,压低声音,声线被薄纱包裹,仅能在我俩之间悠悠流转,“砚堂,对四小姐,可是情根深种,一往而深?”那语调里,既有对旁人隐秘情愫的窥奇索隐,又暗藏着难以察觉的雀跃,恰似春江水暖,率先感知到一丝别样的旖旎春光 。
宋墨手中的茶盏陡然一颤,险些倾洒出滚烫的茶水。他忙抬眸望向我,眼中惊惶一闪而过,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颤音:“你……你怎会无端问起这个?”
我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浅笑,眉梢轻挑,不紧不慢道:“同知大人素以心思缜密、行事稳健著称,今日这茶水竟不慎溅落我手,莫不是台上那咿呀唱曲儿的,比平日添了别样风姿,乱了大人的心神?依我看,怕是大人心中藏着的那位佳人,才是令你这般失了分寸的缘由吧。”
宋墨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薄红,他忙别过头去,试图掩饰这份窘迫,口中犹自否认:“你切莫在此胡乱揣度,休要拿我打趣。” 那故作镇定的语气里,却藏着难以遮掩的羞赧,类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