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她很傻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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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临死亡时她才再次得以见到那个命苦却宛如人间月的女人。
她一身最朴素不过的青色长衫,满眼柔情的用那双温暖的手抚摸她的脸颊,似乎要将她的脸记在心里。
“鸢鸢是漂亮姑娘了。”
像是一声轻叹。
庄之宁说不出话,只是任由眼泪从脸颊滑落也不肯眨眼,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娘亲了。
…
潇湘小院。
容月侯在院门外,视线时而落在里屋那个憔悴的背影上,他身上还是昨日那身常服,面上也有些脏兮兮的,但却不肯离去。
藏海一只手握住了床榻上少女的手心,那条陈旧红绳上的银铃因为他的动作轻微作响。
“你倒是胆大…那样利的剑说撞就撞了…”青年的声音嘶哑低沉。
床榻上的人自然不会回应他。
但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少女哽咽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娘亲…”
像是一只困兽,只能无能的嘶吼。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没入鬓间,唯有藏海一人看见。
那双平日里鲜活带有生气的双眼此刻整安静的紧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才能证明她还有生机。
她还活着。
此时此刻没有仇没有恨,只有胸腔无法抑制的爱。
藏海就安静的坐在床榻外沿,安静的注视着昏睡的姑娘,鼻息间是淡淡的花香和些许厚重的药苦味。他的思绪却恍惚回到那个初识的夜晚。
也是这般情景,可心情却不同了。
另一边的庄之行清醒的要更快,见过来探望他的平津侯之后就马不停歇的赶了过来。
他来时藏海还在。
“先生。”
昨夜的一切都在两人的计划当中,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此刻昏睡在床榻上的人。
饶是庄之行也被吓得半死,他那平日里娇贵的不行的妹妹,最是怕痛,昨夜却义无反顾受了一剑。
庄之行想真的不一样了。
两情相悦自然是好事,可对藏海和庄之宁不是,两人中间隔了血海深仇。
他知道自家妹妹可以理解藏海却不能不再日后不恨。
他们不一样,他的妹妹切切实实享受了父亲十余年的疼爱,他们是真真切切的相处了十余年,以父亲和女儿的身份。
和庄家任何人都不一样。
所以他没忍住开口。
“藏海。”庄之行鲜少直呼他对方的名讳,自从联盟之后就一直以先生相称。
“你杀了我父亲,鸢鸢与你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或许不会恨你却也不可能原谅你。”
庄之行太过了解她。
她的底色还是曾经的温顺纯良,或许她会恨可也只是短短一时。
青年低垂着眼睫,指腹落在少女手腕间的一处伤痕。那是在逃命时他们坠入河流时被尖石划破,没想到留了道不大不小的疤痕。
那天的日头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青年的声音微不可闻。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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