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尚年少,怜语慰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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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夏的晨时偏凉。
庄之宁怔愣的坐在床榻上,手中紧紧握着的正是那张她曾经所念所求的和离书。
哪怕她与藏海之间甚至并未有过正式姻亲。
单薄的白纸字字句句都在诉说那人最后的情意,她呼吸不畅的死死拽住胸口的衣领,眼泪无知无觉滑入唇齿,蔓延开来淡淡的苦味。
原来真到了分离那日,她也会舍不得。
庄之行处理了藏海的事进来就瞧见自家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将手中的盔甲随手一扔匆忙上前。
急切的喊她的名字,“鸢鸢?”
阵阵凉风穿过大开的房门拂过脸颊,让她整个人发颤。
心口阵阵钝痛,在模糊的视线中她骤然看清了兄长的样貌,那难言又晦涩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要将少女瘦弱的脊骨压垮。
庄之行搂住少女后背怜惜的轻轻拍打,那些要脱口而出的话在此刻也变得十分艰难。
他还是希望自家妹妹始终无忧无虑,哪怕现如今这个誓言很难。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
不厌其烦:“不会有事的,阿兄在。”
…
赵秉文死了。
被他追求半生的癸玺所“炼制”的阴兵活生生吓死在墓穴当中。
而庄之宁再次见到藏海已经是半月后的京城。
曾经的纨绔子弟庄之行继承其父平津侯的爵位。香暗荼正如她当初所言,枕楼日日做大,如今甚至能在冬夏瞧见枕楼分店。
她听人说,藏海要离开京城了。
指间被尖锐的银针刺破冒出鲜艳的血珠,耳畔是容月的惊呼声,着急忙慌的要给她敷上药膏。
“…什么时候?”
喉咙一片干痒,叫她的声线也止不住的嘶哑几分。
容月夸张的动作也慢慢停下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家娘子的神色,踌躇道:“就这两日了。”
眼泪彻底落下,滚烫的水液滴落在手背,烫的吓人。
容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瞧见那绣了一半的帕子被随意丢弃,其主人已经提起裙摆转身飞速离开,只能瞧见拐角的裙角一闪而过。
京城好不热闹。
她丝毫没有大家闺秀,京中贵女的模样。提着裙摆逆着人群飞快往城门赶。
至少见一面,至少好好告别。
藏海等了很久很久,上头的日光大的刺眼,几乎叫人睁不开眼,旁人怪异探究的眼神一概与他无关,只是执拗的盯着人来人往的城门。
人总归是要贪心的,他也想再见见最后一面。

是明媚的春,他的妻子向他飞奔而来。
藏海忽然垂下眼睫,兀自轻笑出声。不过片刻他又看向那个与他愈发近的如今日暖阳一半的姑娘。
她的病大抵好了,脸色也不复往日那般憔悴。
他唤她的名讳。
“之宁。”
“我妻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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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