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将尸体暴露出来呢？
明明可以做到让他们彻底消失，却戏剧化地选择将特意遗留下的头颅装入充气娃娃的体内。
嘲弄、侮辱……是为此能取悦到自己的愉悦犯还是借此宣泄情绪带着私心的报复性犯罪。
这是现在的我还无从得知的真相。
因为警方的一通电话，在这逐渐迈入深夜的横滨，我正乘车赶往位于绿区的约定地点。
昨天下午一对夫妇在绿区的警署那边报案说自家老人已经失踪十几天了，警方采集了男方也就是老人儿子的DNA样本送到中区的总部检验，今天傍晚出的结果，不知道该说运气过分好了还是什么，死者A的身份确实和老人对上了。
事不宜迟，和那对夫妇联络好今晚在他们家访问调查。
这家人的住宅和案发现场就只隔了几条街道的距离，我乘车经过那里的时候警戒线还没撤走，司机只好小绕了一下才将我送达。
看到我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等待的警务人员朝我点头示意。
我套上警方携带过来的鞋套，从玄关走进这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住宅。客厅里，男主人村上先生和本部的两位警官坐在对着面的沙发上，村上太太正在往摆放在茶几上的纸杯倒入准备好的茶水，见到我，连忙放下茶壶从另一间房间里搬出一个凳子摆在几人坐着的沙发旁边。
我和她几乎是同时落座。
村上太太先是拍拍自己丈夫的背脊，小声询问他要不要紧、情绪怎么样。被妻子这样关心的村上先生从我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双手抱着垂下的脑袋，看不见他的表情，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父亲遭遇的打击中。
太太的眼睛带着些许青黑的疲态，但比她丈夫的状态还是好上不少。
她直起身子开口：“各位请再等一阵子，婆婆她今天下午因为公公的消息晕过去了，我的儿子在医院忙着住院的事情，前面忙完了正在往回赶，应该就快到了。”
两位警官表示理解，安慰了几句后安静地等待着。
“村上太太，可以麻烦你先在这段时间介绍下家里几个人的情况吗？”这时抛出问题的我倒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啊。”她微愣了一下，“可、可以的，不麻烦。”
“我们家里一共五口人，家里的两位老人是在我和丈夫的孩子出生后才从老家搬过来住的，因为我和丈夫当时的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孩子，就拜托他们来照看一下，后来虽然孩子大了，为了照顾两位老人，就几个人一直住在一起了。不过两年前的时候，儿子因为工作的原因在港北区那边租房子住去了，前些天因为公公失踪的消息从那边赶了回来。”
她两手交握放在腿上，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得足够完整有些惴惴不安，“还要再补充些什么吗？”
“嗯很感谢你告知这些，其他的事情等您的儿子回来再详细商谈吧。”
得到我的肯定，她的视线转向身边还在沉默当中的丈夫。
几分钟过后，最后一人村上悟终于赶到了家里。他先对我们几人说了声抱歉才在村上太太身旁落座。
村上先生终于抬起了脑袋，我注意到他苍白疲惫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你祖母的情况怎样？”他用低沉嘶哑的声音问到自己的儿子。
“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醒过一次后就又在病床上睡过去了，我请了护工照顾她，所以先不用特别担心祖母那边了爸爸。”
“是吗……那就好。”村上先生痴痴地点了几下脑袋，缓缓地看向我和另外两位警官，“抱歉，之前我的情绪不太好，有什么问题我会尽量回答的。”
“好了——”一位警官清了下嗓子，“那我们接下来就开始正式的询问了。”
“一个一个来，村上太太你和你先生是什么时候发现人失踪的？”
“就是昨天才发现的，察觉到公公失踪就马上去警署报案了。至于是怎么发现的……十七天前公公说好久没见到孙子了就打算去悟那边看望他一下，虽然他已经五十几了但一直以来身体都很健壮经常在外边做些木工活，我们就没怎么担心他一个人过去，而且当天晚上他也发了消息说已经到了，打算在悟那边小住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村上太太拿出手机递给我们查看，上面确实有相关的聊天记录，沿着往下翻，还有更多的昨天发出去的消息。
“结果昨天悟给我们打问候电话的时候，我们问了他‘祖父在你那边过得还好吗’，他对此很疑惑，说他根本没看见祖父我们才惊觉事情不对劲，来不及多想就先去找了警察。”
“没想到……公公他竟然已经遇害了。”村上太太说着眼框也红了，下一句已经带上了浓浓的鼻音：“要是中途有记得给公公打电话…就算是一次也好……”
“妈妈……”
这正是夫妻俩最自责的地方，要是他们没有那么放宽心，时常打个电话确认下老人的情况，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村上先生被妻子的话语又勾起了情绪，撇过脸去想要憋住崩溃的泪意，但从不停颤动着的双肩来看，这个目的进行得并不顺利。
我听到两位警官互相叹了一口气，因为职业原因，他们见过太多这种悲情又无奈的时刻了，之后能给受害者家属最好的慰藉就是找到凶手并给予处罚。
村上悟被父母的情绪触及也开始黯然神伤起来，我伸出手在他面前小幅度拍了两下。
“村上君，你祖父有给你发过什么要来看你的消息吗？”
他顿了下，手伸到口袋里摸索起来，把手机拿出来后打开短信消息记录递到我手上。
“说实话，在昨天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他要过来看我。”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他和祖父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上个月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沟通很少，偶尔蹦出来的都是生活状况的简单问候。
“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父母的电话里沟通，因为我会选在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打电话，这是大家都在场的时间，因此我就能直接和四个人说话了。”
唔…这样看来的话，倒像是用“去看望孙子”这种借口去做其他的事情。“警方有尝试定位过受害人的手机吗？”我问那两位警官。
“对方的手机没开定位的设置，而且现在一直处于打不通关机的状态，应该是被犯人处理过了。”
“最好是能调出受害人的短信记录。”我看向沙发上的三位家属，“不过这必须先征求你们的同意。”
“当然是同意的，我们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尽快抓到犯人！要是有哪些能提供给你们帮助，请务必不要觉得劳烦我们。”
懂事的儿子先一步出声，村上夫妇一起向我们弯下腰来：“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请一定要找到杀害爸爸的犯人。”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两位警也欠身向他们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
离开前，我向屋主人征求能否去受害人生前住的房间看一下。
他们带着我和两位警官从窄小的木制阶梯上了二楼，最后领到一个堆满杂物显得格外拥挤的房间里。
村上先生的情绪有所好转，他指着地板上铺着的床铺说道：“因为我父母习惯分房睡当时空间又少，这里以前是我爸爸他和我儿子一起睡的地方，后来悟到了初中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我们就在中间装了移动木门。”接着他走到提到的那扇木门前推开，“这边就是我儿子的房间，因为没选择读高校而是出去找了工作，这两年只有休息日才会偶尔回来小住。”
我看向一旁站着的村上悟，他对父亲提到的事情表示肯定。只是一门之隔，和他祖父住的地方相比，他的房间一眼看上去就是很少有人踏足的冷清与整洁。
我在这个没有多大的房间里走动巡视着，视线往周围装满了杂物的纸箱里看，然后就发现了两箱像小山一样凌乱堆积的色情碟片。
“……”
一直跟着我在看的两位警官，不知是其中的哪位小声咳嗽了一下。
房间里其余的都是叠放在一起的被褥、一些书籍和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视。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凌晨，不再多加打扰他们一家，我们看完一圈后就打算离开了。退出房间的时候我从门口这个角度往靠着床头的墙上不经意瞥了一眼，那是一团被红色蜡笔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因为纸箱的遮挡加上位置太矮，前面根本没注意到它。
随着灯泡被村上先生拉下开关，它和其他的杂物一起被笼罩在这房间的黑暗里。
…………
“赤木侦探，今天幸苦你跑一趟了，要是有什么事和我们这边联系就行。”
因为村上家那个路段凌晨实在不好打车，最后我被警车送回了事务所。
“嗯，你们也辛苦了。”下车前我叫住两位警官，“这几天除了调出受害人的手机短信记录，还要再做另一件事情。”
“你们神奈川县的警察总部放出点最近要巡查横滨这块儿化工厂的风向，但暂时不用真的去线下行动，只是走漏点风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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