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微微喘着气的青年踩上最后一级台阶。
“赤木小姐久等了。听警方那边说后天才会来我这边，没想到您竟然提前过来了……打工的地方有点远，所以花了些时间。”
说罢，他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住处的大门。
“没事。”我从靠着的栏杆上直起身，和他一前一后进入屋内，嘴上还不忘解释今日突击来访的缘由：“只是正好有附近的工作，我先来这里看看。你呢？我记得村上君是在拉面店当服务员吧？现在正是饭点，从工作中突然抽身不要紧吧？”
“我和老板说明了情况，他很通融地表示理解了。”
“哦呀，那还真是个不错的老板呐。”
因为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村上悟换上租处唯一的一双拖鞋后，在门口的杂物箱里翻找起一次性鞋套来。
趁这会儿功夫，我环视了圈屋内的陈设。
这栋公寓楼每户的住宅面积设计得很小，除开卫生间被单独隔开外，厨房和休息区域都挤在一个空间里，且全屋只靠一扇小窗通风。像这种闭塞的户型，如果是个经常下厨的住户的话，屋内通常会残留些油烟的味道难以去除……我特意嗅了嗅室内的空气。
安排我的座椅后，他拉开一旁的冰箱门向我问道：“这里有乌龙茶和牛奶，要喝点什么吗？”侧立的站姿没挡着我望向冰箱内的视线，那里被塞满了蔬果、鸡蛋和豆制品，看起来像是会在家里做饭的类型。
“啊，不用了，我稍微问些事情就要去其他地方了。”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这样。”他拿出乌龙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关上冰箱门后端着它坐在床铺上开始等待我的询问。
村上悟是个很秀气的男生，两年前如果选择继续升学这条路的话，现在应该会在学校里受到很多女性的欢迎吧。
我跟他提起昨天上午收到的聊天记录。
“也就是说，祖父他是被人故意引骗过去的。”止不住怒意，他的手掌攥紧杯壁，“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愉悦犯？或许是私仇也说不定。”要我说，后面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私仇……私仇……”他口中细碎呢喃。
“好了，这件事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我看着他说道：“你祖父常联系的另一个号码，也就是那位【碟片店老板】。你对这个人有什么了解吗？”
听到这个，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眼神飘忽不定和我透露他了解的信息：“前天晚上你们在我祖父房间里看到的那些碟片……”
“啊，那些呀。”
“……是的。祖父他有一位以前认识的开碟片的的老友，那些碟片就是从他那边租的。但更多的关于这位老友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我父母会了解的多一些……吧？”
“好，我会去村上夫妇那边再了解一下情况。感谢你牺牲打工时间来配合我的工作，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
“嗯，这没什么的。”他不好意思地扯起微笑。
“那么我就通知警方那边后天不用再来这里一遍了。”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打开，“啊……”
“怎么了赤木小姐？”注意到我苦恼的表情，他担忧地问到。
“糟糕，竟然电量告罄了。村上君，不介意我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吧？”看着一直暗着无法开屏的手机我无奈地请求。
“啊好，稍等一下。”他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确认解锁后才递向我。
加上在村上本家的那次，这是我第二次从他那边接过手机。我的手不经意间擦过他的食指，但很快就掠过了，谁也不会在意这个小插曲。
当着他的面，我给神奈川总署那边的打了电话。
“谢谢，多亏了你的手机。”起身对他道谢，“我要赶往下一个地方了，再见村上君。”
“等下！我还要赶回打工的地方去，不如我送您下楼吧。”他刷的一下也从床上站起，拎起放在床铺上的包抢在我前面打开了门。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没有)意思(机会)推脱。
我和村上悟一同走到公寓楼出口的时候，撞见一个正在被醉酒大叔纠缠的女人。
“不是给你钱了嘛？！走啊！”
“我又没同意！放开我！你干什么啊，放开！”
她使劲想要把自己的手臂从男人手中挣脱出来，但两人力量太过悬殊，她无助地看向一旁的路人希望获得他们的帮助。
没人上前……他们每个人都撇过了脑袋去，除了我身边的村上悟。
“喂——我已经报警了！”他举起手机快步走向那边，对那个胡搅蛮缠的男人威胁道：“快放开她！”
这部手机在我还给他后他就一直拿在手中没放回去。
男人见村上悟这样说一点怀疑没有地怂了，也可能是只敢在女性面前蛮横，见到来者是个男人就没敢有了气势。总之，他青着脸连忙把女人的手甩开，步履不稳地逃走了。
“没事吧？”村上悟看向眼前这个惊魂未定的女人。
没有直言回复，她只是急匆匆地向他鞠了一躬就转身远离了这里。
被冷落在原地的村上悟讪讪摸了摸脑袋，显得些许无措。我这才走到他的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大小对他说道：“注意听那些人在聊些什么。”
“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
“那些站在一边的路人。”
当那个女人被人威胁时宛如静止般的路人们，现在两位当事人都退了场，他们之间的空气好像又流通起来了似的，不加掩饰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本来就是出来站街的，有什么装的。”
“做这种事情，被那种人纠缠不是很正常吗？”
“她自己的问题。”
“她也有问题。”
…………
“村上君。你觉得……受害者必须是完美的吗？”我柔声问出这样的话语。
“……”他的手抚上一只耳朵的边沿，定定的望着前方，“当然……不需要。”
…………
中村自从担任横滨港北区区立化工厂的总负责人后生活就一直过的很滋润，除开固定的那份收入，拜警署里的表弟掩护，他还能靠从私贩化工品刮来更多的油水。
“中村先生，神奈川总署那边派来的巡查已经过来了。”
“知道了，好好招待，我马上过去。”
上面有什么风吹草动，表弟总能第一时间传达消息，所以中村的小动作无往不利。这次也是，总署刚下达了“要派专人来巡查化工厂”的消息到各个分局，表弟马上就转告了自己做好准备，现在这位巡查员再怎么检查仔细，也不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整理好自己的西装外套，推开迎宾室的大门。
“晚上好，您就是中村先生吧？初次见面，我是巡查员——赤木空。”
“你好赤木巡查。”
眼前这位过分年轻的巡查员让中村感到一丝诧异，他还以为来的会是什么经验老道的警察，毕竟这是神奈川总署第一次自行负责横滨化工厂的寻访。
‘或许是哪里托关系提拔的新人，本来为了顺利过关我就做足了准备，这下更不用担心了。’中村不怀好意地揣测。
“那就请中村先生带路吧。”
中村和其他几位工厂管理员带着赤木按照顺序，先是去制造车间检查了设备的安全性、定期检修的记录以及工厂内的卫生措施。
看着拿起工厂交易记录查看的赤木空，他的内心已经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没有人会对这么完美的展示提出质疑。’
赤木确实对之前看到的赞口不绝，“中村先生真是治理有方啊，这所化工厂发展的很好。”
“哈哈哈多谢赤木巡查的盛赞。”
“最后一件事……不知中村先生能否让我查看一下运输车的行车记录仪呢？”
“当然可以，只是好几辆运输车的记录查下了工程量甚大，多有劳累了。”
“无事，我大致和交易记录比对一下就行。”
为了不出任何差错，中村早就让人把最近那次私下贩售的运输记录删掉了，他自然放心赤木跑去检查，反正也查不出什么。
果不其然，发现和交易记录完全对的上的赤木差不多要准备离开了。中村的心情大好，乐呵呵地把人送到化工厂门口。
“再见赤木巡查，欢迎下次再来这里参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巡查是来的游乐园。
工厂外停着几辆警车。‘是和赤木巡查一块儿来的吗？还是来接她前往下一个巡查点的？’他飘飘然地想着，但他对此并不关心。
“这次的巡查很愉快。”本来已经走出几步的赤木说着又向他靠了过来。
“咔哒—”
中村这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副铁质手铐，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挣脱。
“但是你被逮捕了，中村先生～”
这个还带着笑容的赤木巡查在他的眼中瞬间化为索命鬼般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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