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

第三站：杀戮之都

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菱华望着眼前寸草不生的荒野，风中卷着沙砾掠过脸颊，她眼底竟泛起一丝近乎温柔的熟稔。

断壁残垣在昏日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在旁人看来荒凉可怖，于她却是久违的归处。

秦明望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眉峰微蹙：“我们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菱华没应声，指尖已开始翻飞。结印的动作快得几乎出残影，随着最后一个印诀落下，地面陡然震颤起来。

一道刺目的白光炸开，巨大的菱镜凭空浮现，镜面流转着细碎的银辉，边缘泛着淡淡的菱花纹路。

“跟上！”她头也不回，声音裹挟着风的凉意。

话音未落，菱华的身影已穿透镜面，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其中。

秦明虽满心疑惑，却也只能压下杂念，快步跟上，身体穿过镜面的瞬间，只觉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凉的水幕。

再睁眼时，周遭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昏暗的光线下，无数人影在街巷中穿梭，正是杀戮之都的内部。

刚站稳脚跟，便见一道裹着黑纱的身影飘上前来，屈膝行礼时裙摆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魅主大人，王在殿内等候。”

“带路。”菱华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穿过层层幽暗的回廊，脚下的黑曜石地面映出人影。

推开沉重的殿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还没等秦明看清殿内陈设，一道粉色身影已如乳燕投林般扑了过来。

菱华先是一怔，随即脸上漾开笑意，以为是分别许久，余岚想念自己，当即张开双臂，准备接住这久违的拥抱。

谁料那身影擦着她的胳膊飞了过去，“阿明！”

一声娇唤，下一秒，余岚已牢牢抱住了秦明的腰，脸颊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我好想你啊！”

“慢点跑，当心摔了。”秦明无奈又纵容地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极柔。

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着，甜腻的气息像蜜糖一样在空气中化开，连殿内的烛火都仿佛晃了晃，染上几分暧昧的光晕。

菱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默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低声吐槽：“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余岚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却依旧抱着秦明不肯撒手，仰头冲菱华傻笑道：“那这里就交给你啦，我要带阿明去休息了！”

她说着，还冲菱华挤了挤眼，拉着秦明就往内殿跑，裙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菱华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异性没人性！”

殿外的黑纱女子垂着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看着榻上双目紧闭的唐晨，菱华眉头拧成了死结。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不可闻——情况显然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

“他这样多久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侍立一旁的黑纱女子垂首回话，声音压得极低：“自您上次离开后便有了征兆。起初只是偶尔忘事，日常起居还算如常，只是嗜睡些。可近一年来……记忆时断时续，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了。”

菱华指尖在袖中微微蜷起：“你先下去吧。”

殿门轻阖的声响落定，她才缓缓走到榻前，望着唐晨枯槁的面容，眸色沉沉。

看来，蝙蝠王离体时，终究还是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心念微动，她周身陡然腾起浓郁的黑雾。

墨色长发无风自动，渐渐褪成霜雪般的白，头顶两侧冒出毛茸茸的兽耳，尖尖的犬齿刺破唇瓣，泛着冷冽的光。

杀戮之都的黑暗力量如潮水般涌来，顺着她的四肢百骸奔腾流转，眼底掠过一丝非人的猩红。

菱华盘腿坐定，双掌覆在唐晨心口，指尖结印，将精纯的黑暗之力缓缓渡过去。

“哈哈哈……你终究还是得用我的力量！”

一道尖利的笑声突然在她识海中炸开，蝙蝠王被这股力量唤醒，语气里满是得意的嘲弄。

“闭嘴！”菱华额角青筋跳了跳，被这聒噪的声音搅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何必逞强？”蝙蝠王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黏腻，“让我来掌控这具身体，我能让他立刻醒过来……你难道不想救他吗？”

话音未落，菱华体内残存的天使神之力突然反扑，与菱华涌入的黑暗力量猛烈冲撞。

她本就因持续输出魂力而气息不稳，此刻遭此反噬，喉头一阵腥甜翻涌。

蝙蝠王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在她脑中盘旋不休，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渐渐变得模糊。

“桀桀桀……”蝙蝠王的笑声越发尖利，“快了……就快了……”

就在神智即将被吞噬的刹那，菱华猛地抬手，袖中匕首滑入掌心，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肩膀！

“噗嗤——”鲜血喷涌而出，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魂力，狠狠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呃！”蝙蝠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彻底陷入沉寂。

可那些汹涌的黑暗力量早已顺着血液浸透四肢百骸，纵然神智回笼，无数阴冷、暴戾的念头却像藤蔓般缠上心头。

先前的菱华，虽性子冷冽，却还守着一份恩怨分明的底线。

可此刻，她望着自己染血的指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悄然褪去。

白发垂落肩头，兽耳微微颤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几分疯狂的笑意。

从今往后，喜欢的便留下，碍眼的……便杀了便是。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她肩头渗出的鲜血，在地面晕开一朵妖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