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剧情②⑧】
忘川茶寮的孟婆汤泛着幽蓝微光,沈风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一股熟悉的、带着暖意的气息轻轻拂过。他动作一顿,抬眼望去时,正见门口风铃轻响,一道素白身影踏雪而入,身后跟着的侍从捧着半盒刚出炉的糕点,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三郎,原来你在这儿。”谢怜的声音温和如旧,目光扫过屋内时,落在沈风身上微微一顿,随即露出几分讶异,“沈风?”
沈风握着碗的手紧了紧,八百年前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仿佛还跪在地,看着眼前人将伤药塞进他手里,轻声说“活下去”。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披风下摆扫过凳脚,发出轻响:“太子殿下。”
花城已收起周身戾气,红珊瑚坠子在发间轻晃,语气懒懒散散:“哥哥来得正好,沈将军正请我喝孟婆汤。”
谢怜走近才看清沈风的模样,眉宇间依稀能寻到当年少年的轮廓,只是那双眼睛里多了太多沉淀的东西,像被风雪磨过的玉石,温润下藏着冷硬。“八百年未见,你……”他顿了顿,想起当年城破时的惨烈,终究化作一声叹息,“还好吗?”
“托殿下的福,还活着。”沈风垂眸时,眼角泪痣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倒是殿下,飞升又被贬,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谢怜笑了笑,将糕点盒放在桌上:“顺手买的,鬼市东街的桂花糕,你从前爱吃的。”
“哥哥倒是记得清楚。”花城忽然开口,指尖敲了敲桌面,银蝶从袖中飞出,落在谢怜肩头,“某些人可未必领情。”
沈风抬眼,与花城目光相撞,前者眼底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后者则藏着毫不掩饰的戒备。谢怜夹在中间,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从前不是很要好吗?在军营里总凑在一起……”
“此一时彼一时。”沈风和花城异口同声,说完又各自别开脸。
谢怜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沈风面前:“尝尝?味道应该没变。”
沈风接过时指尖微颤,糕点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竟比孟婆汤的暖意更灼人。他咬了一小口,清甜在舌尖化开,八百年前的雪、铜炉山的火、鬼市的硫磺味,忽然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
“其实我今日来鬼市,是听说千灯观有场法事。”谢怜忽然道,“最近鬼市不太平,总有些怨灵作祟,我来帮忙镇压。”他看向沈风,“你若没事,要不要同去看看?”
沈风正想说“不必”,花城却抢先开口:“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沈将军不是要算账吗?千灯观的灯油,或许能照清些陈年旧事。”
沈风挑眉:“奉陪。”
三人离开茶寮时,雪下得更大了。鬼市的灯火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千灯观的轮廓在远处隐约可见,檐角挂满的灯笼像串起的星辰,在夜空中摇曳出温暖的光晕。
踏入观门时,香火味混着雪气扑面而来。观内小鬼正在布置法坛,见了谢怜连忙行礼:“太子殿下!”又瞥见花城,脸色微变,“城…城主。”最后看到沈风,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位是沈风,我的故人。”谢怜介绍道,随即转向法坛,“情况如何?”
“回殿下,怨灵总在子时聚集在观后碑林,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小鬼擦了擦汗,“我们设了结界,可根本拦不住。”
沈风的目光落在碑林方向,那里的阴气重得几乎凝成实质。他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花城:“铜炉山的残魂,最懂怨灵的执念,不是吗?”
花城没接话,只是拉着谢怜的手往碑林走:“哥哥,我带你去看看。”
谢怜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沈风招手:“沈风,一起来吧。”
沈风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雪落在他发间,很快融成水珠。他跟上去时,听见花城低声对谢怜说:“当年他在碑林埋过东西。”
谢怜的声音带着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花城的声音很轻,“城破前一夜,他抱着个木盒在碑林待了整夜,雪都落满了肩头。”
沈风的脚步顿住。那木盒里装的,是他偷偷藏起来的沈府药方,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他以为没人知道,却没想被那时还是个小兵的花城看在眼里。
碑林深处,阴风怒号,无数怨灵在石碑间穿梭,发出凄厉的嘶吼。谢怜抬手结印,金光护住周身:“这些怨灵的执念都指向同一处。”他指向最深处的一块无字碑,“那里好像有东西。”
花城挥手召出厄命,弯刀在月光下划出赤色弧线,劈开涌来的怨灵:“哥哥退后。”
沈风却比他更快一步,清润剑出鞘,冷光如练,将无字碑周围的怨灵尽数斩散。他走到碑前,指尖抚过碑面,那里有个极浅的刻痕,是个“羽”字——沈羽涅,他真正的名字。
“原来你藏在这儿。”沈风低声道,像是在对石碑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怨灵被金光与刀气逼退,却仍在远处盘旋,不肯离去。谢怜看着那些怨灵的模样,忽然道:“它们好像在找……一枚铜钱?”
沈风一怔,转头看向花城。花城摸了摸腰间的银链,那枚磨损的铜钱正贴着心口的位置。他挑眉:“怎么?”
“当年城破时,你我分兵突围,我给你的那枚铜钱,你掷在了乱葬岗,说要给阵亡的弟兄们当买路钱。”沈风的声音很平静,“这些怨灵,都是当年跟着我的兵。”
花城握着银链的手紧了紧,银蝶在他周身飞旋,泛着焦躁的红光:“我……”
“我知道你后来回去找过。”沈风打断他,“但那时乱葬岗已成绝地,你拼着魂飞魄散也只捡回这枚铜钱。”他看向那些怨灵,“它们不是来索命的,是来等一句交代。”
谢怜走上前,轻声道:“交代什么?”
“交代我为何苟活八百年,却没为他们报仇。”沈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他忽然转身,看向花城,“也交代你,为何明明魂飞魄散,却要瞒着所有人熬成鬼王。”
风雪穿过碑林,卷起地上的残雪,像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拉扯。花城看着他,又看向谢怜,忽然笑了:“报仇?沈羽涅,你以为我熬成鬼王,是为了什么?”
他抬手一挥,厄命弯刀没入地面,赤色光芒从刀身蔓延开,将整个碑林笼罩。怨灵在光芒中渐渐平静下来,化作点点荧光,朝着无字碑汇聚。
“我在铜炉山的十年,每天都想着两件事。”花城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一是怎么活下去,二是怎么让那些害了哥哥、害了你们的人,付出代价。”他看向沈风,“你装了八百年温顺,我熬了八百年绝境,我们谁也没比谁轻松。”
沈风望着那些荧光凝成的虚影——那是一张张年轻的脸,是他当年带过的兵,是他曾许诺要护着的弟兄。他们对着他笑,对着花城笑,最后化作星光,融入无字碑。
“看来账算得差不多了。”谢怜的声音带着释然,“其实当年我就说过,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看向沈风,“你不是说要算自己的账吗?现在可以放下了。”
沈风低头,看着掌心的月牙吊坠,黑绳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褪色。梅岭的雪,戚容颤抖的指尖,八百年的伪装,忽然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将吊坠解下来,放在无字碑上:“沈羽涅欠你们的,今日还清了。”
花城走到他身边,将挂脖上的铜钱解下,与那枚玉佩系在一起:“我欠你们的,也一并还了。”
谢怜看着他们,笑着将剩下的桂花糕放在碑前:“算起来,这也是你们当年抢着吃的东西,就当……补个团圆饭吧。”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千灯观的灯笼忽然齐齐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晕穿透风雪,将碑林照得如同白昼。沈风抬头望去,八百年的风霜雪雨仿佛都在这光芒中消融了。
“走吧。”谢怜拉着花城的手,朝他笑了笑,“鬼市的天亮了,该回去了。”
沈风跟在他们身后,走出碑林时,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摸了摸袖中那枚清润剑的剑柄,草药纹硌着指尖,却不再是沉重的枷锁。
或许,有些账算清楚了,人就能真正活着了。就像这鬼市的灯火,再暗再冷,总会有亮起来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沈风你是不是忘记了,那个吊坠是戚容送你的礼物🌚❓
戚容:只有我一个人受伤的目的达成💔
作者:不过没事,吊坠上有能帮沈风逆天改命的符文,符文出了梅岭就生效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吊坠,但是那个是戚容骨灰做的?🌚不过没关系,只是一小部分
戚容·:老婆抛弃了我的骨灰,心碎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