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绕梦

第18章：生辰之约

在岁月温柔的流转中，春日繁花渐次褪去明艳，沈音柔生辰的消息，像一粒被春风裹挟的种子，早在楚弦逸心底生了根。他早在月余前，便将此事郑重记于紫檀木制成的记事牌上，摆在书房最显眼处，连林翊奉命取军报时，都能瞥见那行力透木背的小楷——“音柔生辰，当倾尽全力” ，唬得林翊连大气都不敢出，自此府中上下，皆默契地守护着这场 “秘密筹备”，连青黛给沈音柔梳头时，都要把笑意藏在眼角，生怕泄露半分。

为求生辰贺礼极致，楚弦逸亲赴皇城内库，求得最上乘的桐木。那桐木自深山古寺旁的百年老林运来，纹理天然成画，恰似他与沈音柔初见时，海棠花瓣飘落的轨迹。回宫后，他请来宫中御用制琴师傅，两人于暖阁内闭关旬月，烛火彻夜不熄。楚弦逸执笔绘琴面图，每一笔都凝着情思：沈音柔着月白襦裙，端坐海棠树下，指尖抚过琴弦，花瓣纷扬如雪；自己则执剑静立，玄色披风被风掀起，目光痴痴望向她，连剑穗上缠绕的红线，都被他细细描出——那是沈音柔曾为他系上的平安缕。

琴腹内侧，他遣最擅微雕的匠人，以头发丝般细的刻刀，凿下 “楚弦逸 沈音柔” 六个字，旁侧隶书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每一笔都要匠人屏息凝神，刻罢，楚弦逸还以银针蘸朱砂，将字迹填得艳红，似要把这份情，烙进琴骨里。为调试音色，他竟抱着琴，于破晓时登城楼，听宫墙内外晨钟暮鼓，与师傅反复打磨琴弦松紧，林翊奉命守在城楼外，看天际鱼肚白渐亮，将军衣摆凝着夜露，却浑然不觉，只专注于琴音是否合了沈音柔的心意。

筹备花灯时，楚弦逸更是耗尽心神。他着人寻遍长安七十二坊，搜罗沈音柔偏爱的样式：绘着并蒂莲的莲花灯，要选最通透的鲛绡，让烛光映得莲花瓣微微发颤，恍若池中真莲；绣双飞鸟的孔明灯，需用蜀地绣娘的双面绣技法，灯面翻转间，飞鸟或展翅或归巢，暗合 “朝朝暮暮” 之意。青黛被派去监工，抱着花灯图样跑断了腿，却笑得眉眼弯弯，把每盏灯的寓意，都编成小曲儿唱与沈音柔听，只是每每唱到 “双飞翼” 时，总会耳尖发烫，惹得沈音柔打趣：“我们青黛，莫不是也有了心仪之人？” 青黛忙不迭摇头，却在转身时，与廊下抱剑而立的林翊撞个满怀，两人慌忙错开眼，把未说出口的情愫，藏进花灯摇曳的光影里。

生辰当日，沈音柔晨起梳妆，铜镜中映出青黛小心翼翼簪花的模样—— 她鬓间插着的，正是楚弦逸特意吩咐用晨露滋养三日的并蒂莲，花瓣上凝着水珠，像极了她眼下的清泪。用过早膳，楚弦逸身着月白锦袍，袖中藏着那方绘有琴图的丝帕，牵着沈音柔往花园去时，连廊下风铃声都格外轻缓，似怕惊扰这份郑重。林翊与青黛躲在假山后，看两人相携的身影，青黛攥着绣帕，紧张得指尖发白，林翊则将剑穗攥出褶皱，耳畔是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推开花园月洞门的刹那，万千花灯同时亮起，暖黄光晕如银河倾泻。莲花灯浮于碧水，灯影随涟漪摇晃，恰似真莲游弋；孔明灯悬于廊下，双飞鸟在光影里振翅欲飞。沈音柔眸中波光流转，还未及开口，楚弦逸已单膝跪地，捧出那具古琴—— 桐木琴身泛着琥珀光泽，琴面雕刻的初见场景，在灯影里鲜活如昨。她指尖抚过琴上花瓣纹路，似触到当年飘落肩头的柔软，楚弦逸柔声诉说：“音柔，这琴纹是我们的故事，琴腹是我们的名姓，愿它陪你历每一岁生辰，伴我们走往后漫漫长路。” 言罢，他取过琴，以指为弦，弹出当年沈音柔在海棠树下抚过的曲调，琴音清越，绕梁不散。

沈音柔泪落如雨，扑入楚弦逸怀中时，连青黛都忍不住背过身，用绣帕擦拭眼角。林翊默默递过帕子，青黛接过后，悄悄与他指尖相触，惊惶又甜蜜。而相拥的二人，在花灯交织的光影里，将彼此的温度、誓言，融进这方天地—— 楚弦逸腰间玉佩与琴身相碰，发出细碎清响，恰似岁月轻吟，应和着这份沉淀成永恒的美好。待夜深，青黛抱着剩余花灯路过花园，见林翊正独坐廊下，望着天际孔明灯出神，她轻轻坐下，两人未语，却懂了彼此眼中，藏着与将军夫人同款的、对岁岁常相伴的期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