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绕梦

第19章：风雨欲来

生辰之约后，沈音柔与楚弦逸的感情，如春日里抽枝散叶的藤蔓，沿着岁月的轨迹，愈发缠缠绕绕、醇厚绵长 。

每一个晨昏，当晨露还在花叶间闪烁，楚弦逸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军政事务，总像被一股无形的丝线牵引，寻到沈音柔所在。有时是在海棠花绽的庭院，晓风轻拂，花瓣悠悠飘落，他远远便见她身着月白襦裙，指尖抚过琴弦，琴音似流水漫过时光，淌出悠悠思念。阳光透过枝桠，在她素色襦裙上投下斑驳光影，发间那支海棠步摇微晃，晃得他心尖也跟着软软的，满是温柔。

有时是在烛影摇红的窗下，暮色浸染庭院，晚膳后的时光静谧而美好。她会絮絮说着日常，哪家绸缎庄新到了蜀锦，花色如何明艳；城郊庄子里的桃花开得怎样繁茂，粉瓣纷飞似云霞 。说着说着，眉眼弯弯映着烛光，暖黄光晕里，她的笑容比烛火更明亮。他就那样静静听着，窗外月光如水，室内暖意融融，只觉这人间烟火，最是熨帖人心，愿时光就此定格，岁岁年年。

然而，朝堂之上，向来是风云翻涌的棋局，波谲云诡。楚弦逸手握兵权，性子又刚正不阿，如利刃破冰，见不得奸佞贪腐、权谋算计那套腌臜手段，早成了某些人眼中扎眼的“刺” 。那些躲在暗处的奸佞小人，妒他深受皇恩，忌他在军中威望甚高、得军心所向，白日里在朝堂上假意逢迎，低眉顺目，夜里便聚在一处阴暗角落里，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设局，将他拖入泥沼，好拔除这颗碍眼的“钉子” 。

这日，楚弦逸正与沈音柔在廊下赏新荷。池中荷叶田田，如翠盖叠叠，粉荷初绽，清香悠悠。微风拂过，荷叶轻摆，荷香漫溢在廊间。青黛匆匆从远处跑来，发髻都因奔跑有些松散，面上带着急切：“将军，加急军报！” 楚弦逸接过军报，不过匆匆一瞥，素来沉稳的面庞瞬间神色骤变——边疆急报，外敌举兵侵扰，铁蹄所至，烧杀掳掠，百姓哭声载道，生灵涂炭，军情如火，刻不容缓！他深知守土之责重若千钧，虽满心不舍与沈音柔分离，却也只能即刻整军出发，奔赴边疆，护家国安宁。

沈音柔望着他，眼中有泪在打转，却强忍着不让滚落，指尖微微发颤，仍有条不紊为他整理行装。她取出早已备好的平安囊，轻轻塞进楚弦逸怀中，囊上绣着并蒂海棠，针脚细密，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这些日子日夜祈愿时落下的，藏着对他平安顺遂的期许 。“你且安心去，我在府中盼你凯旋。这一路，莫要牵挂我，只需记着，我等你归。”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坚定，仿佛只要这般说着，便能为他驱散前路阴霾。

楚弦逸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声音低却坚定：“等我归来，定与你再赏花灯盛景，看那烟火漫天；再抚琴瑟和鸣，续这岁月温柔。音柔，等我。” 说罢，又深深看她一眼，那目光里，有眷恋，有不舍，更有必归的决心。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似要裁断这满院的不舍与牵挂，奔赴血与火的战场。

林翊作为楚弦逸最得力的属下，听闻战事，片刻不敢耽搁，即刻整束甲胄，盔甲碰撞间，是奔赴使命的决然，随将军奔赴边疆，要与将军并肩，守这万里河山 。青黛则留在府中，成了沈音柔最贴心的伴。每至月夜，银辉洒落，两人常立于庭院，看月光如水漫过回廊，在地上铺就一层银霜。青黛望着边疆方向，悄悄把对林翊的担忧藏进眼角，小心翼翼开口：“夫人，您说林翊他…… 会平安吧？” 沈音柔轻轻揽过她，将她因担忧而微颤的身子拢进怀中，“会的，林翊随弦逸多年，武艺精湛，且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只需等着，等他们得胜而归，届时，庭院繁花依旧，我们也能重见心上之人。” 话虽如此，沈音柔望向远方的眸中，思念与牵挂，也如星子般闪烁，那片星空下，有她的将军，正奔赴血火战场，她盼着，念着，等着，等他归来，续那未说完的家常，未赏够的风景。

而此时的边疆，黄沙漫卷，天地似被一层昏黄纱幕笼罩，战云密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楚弦逸率军刚至，人困马乏，便遇外敌夜袭。营帐外，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混作一团，似要把这夜幕撕裂，血腥与肃杀之气弥漫。他持剑而立，玄色披风被夜风扯得猎猎作响，如一头即将震怒的雄狮。目光如炬扫过阵前，声若洪钟：“诸位将士，家国在前，身后是长安，是万千百姓的安稳生活，今日，当与我一同死战，护我山河！” 话语掷地有声，震得将士们热血沸腾，战意激昂。

林翊紧跟身旁，剑穗上沈音柔系的平安缕随动作轻晃，似在无声祈福。他摸了摸胸口青黛绣的护腕，那细密针脚里，藏着姑娘家的担忧与惦念，化作他冲锋的勇气。低喝一声，随楚弦逸冲入敌阵，寒光乍起，血花飞溅，每一步都踏在护国安家的路上，哪怕浑身浴血，也不退让分毫。

楚弦逸砍杀间，瞥见林翊被敌骑长枪扫中肩胛，青黛绣的护腕溅满血花，当下红了眼，玄铁剑旋出圆弧，将那敌骑连人带马劈翻。林翊闷哼着撑剑站起，扯断染血护腕塞进怀中，咬着牙喊：“将军，末将还能战！这护腕…… 得带着青黛的牵挂，活着回去！” 楚弦逸眼角也溅了血，拍马挡在他身前，剑刃豁开敌将咽喉，血雾里吼道：“都给我活着！长安城里，有人盼着咱们归家！” 阵前残阳如血，将士们护着彼此伤口，把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守住身后山河与牵挂。

谋与此同时，京中侯府密室，几盏油灯映得人影阴森。吏部侍郎摩挲着玉扳指，阴恻恻道：“楚弦逸这一去，边疆凶险，咱们只需在粮草供给上动点手脚…… 再派人在京中散播他拥兵自重的谣言，圣听难保不受扰。” 一旁幕僚附和：“还有沈音柔那弱女子，若是出些‘意外’，楚将军分心之际，便是咱们的机会。” 他们自以为算计精妙，却不知窗外树影里，青黛派去的暗卫，正把这些阴谋一字不漏记在丝帕上，准备冒死送往边疆，为守护将军添一份力。

沈音柔在府中，每夜对着楚弦逸留下的佩剑发呆。剑穗上还缠着她编的五彩丝，那是生辰时悄悄系上的。她会轻轻拭去剑上尘埃，仿佛触碰着他的温度，喃喃自语：“弦逸，你在边疆可安好？我在这守着，等你回来。不管朝堂多少风雨，府里永远是你的归处。” 青黛撞见这幕，默默抹了泪，愈发用心打点府中，不让夫人因琐事分心，好让前线的将军无后顾之忧。有时沈音柔绣平安囊绣到深夜，青黛便陪在一旁，借着烛光，给林翊也绣些祈福的小物件，把思念都缝进针脚里。

朝堂的暗流、边疆的烽火，如两张大网，悄然向他们袭来，绞织出危险的罗网。而沈音柔与青黛，在后方的守望，也成了楚弦逸与林翊心中最暖的光。哪怕身处风雨欲来的混沌，想起家中盼归的人，便觉浑身是劲，要挣出一条血路，护这山河无恙，好回去赴那相伴之约，看庭前花开花落，赏天上云卷云舒，续一段岁月温柔，守一世家国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