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知罪?”
“臣不知何罪之有,不过寻一安身立命之法,望子嗣有成,莫重蹈覆辙,沦深海逆贼……”
“啪!”
鞭影交错间,血肉横飞。白玉台上唯有一人衣衫褴褛,血痕满布身后,在“刺啦”作响的雷鞭再度践踏其后背时,那人摇摇晃晃,似乎竭力忍受着痛苦,却终究撑不住,双手攥住勉强挂在肩上的衣袍,身躯佝偻,脖颈僵硬,头猛地前倾,呕出一口暗金色的血。
“汝,可知罪?”平静如初的声音似穿过千山万仞,跨过江河湖海,从天际传来,裹挟着威严与慈悯。
“天帝,这就是您的普爱众生吗?”那双血丝萦绕的眼,似穿透重重云雾,与高踞于祥云之巅的天帝相望。白发板结在鬓间,肆意披散在斑驳的蓝衣之上,苍白的右手指向身后,指尖颤抖着,一滴血糅杂着难以遏制的绝望与不甘,滴落在白玉上,绽放的金花在一片乳白中格外刺眼,“天帝……您不仁不慈!”嘶哑的怒吼响彻云霄,衣襟化作齑粉,裹挟着无尽的苦难与悲愤,飘散于万里长空,金血洒向滚滚云霭,白玉台周遭上空霎时人声鼎沸——
“找死吗,竟敢在彰明台造次?”
“果真是妖孽,如此境地还敢忤逆君上。”
“看那血,倒是可惜了……”
“父王!”金光骤降,声嘶力竭的呼喊声湮灭在飞溅的白玉碎片中,一只手拦在敖丙身前,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光墙,敖丙不管不顾地伸手却被光墙灼伤,酸涩的眼底倒映出一尺之遥的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被金光吞噬。
一切归于沉寂。
两名披甲携刀的天兵迅速围拢在凹陷处。坑底早已金红满目,正中央蜷缩着的人目光涣散,白发被冷汗浸湿,手臂以奇怪的姿势外翻,软绵绵地垂在身侧,白玉碎片横刺过左腹,伴随断断续续的呼吸涌出浓血。在半拖半拽间,血撒了一路,在光照下吐露着将尽的余温与濒死的艳丽。天兵毫不怜惜地将其深深按押在地——与其说是按压,不如说是拉,那人已无力支撑疲软的身躯——跪伏在一双金云靴前。
“父王!”敖丙努力地叫唤却换不来一丝柔情,“父……”敖丙发觉自己开口无声,一股微风划过身侧,彻骨寒意席卷而至,龙鳞不受控制地从脖颈蔓延至脸颊。
“汝,当真不知罪?”神明从天而降,淡裳拂地,繁复的瑞兽纹样顺着橙袍盘旋而上,玉旒掩映中,那双金光闪烁的眼眸静静俯视,恍若有千般不解,只是等待一个答复。
“咳咳……”血从鼻腔与咽喉喷溅在华袍上,瑞兽血目圆瞪,“天帝欲治臣之罪,何苦不辞辛劳竟将小儿亡魂带至三十三重天。
“臣纵使当真铸就大过,却也与小儿无干。天帝如此迁怒于旁人,就不惧日后人心涣散,分崩离析吗?”
“龙王,做错事,就要承受天道的惩戒——本君受命于天道,自问心无愧。”天帝毫不避讳地凝视那双略带戏谑的笑眸,“龙王本是代罪之身,如今毁坏彰明神台,罪加一等,欲夺神丸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