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时,桃花溪的花期正好。
萧若风果然没食言,选了个晴暖的日子,亲自备了马车,带她去赴那场迟了许久的约。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沿途抽了新绿的柳条,像无数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青砖路面。
到了溪边,苏清寒才发现他竟在前几日便遣人打理过。
沿岸的杂草被细细除尽,铺了干净的青石板,尽头还架起了一座小小的竹亭,亭下石桌上摆着她爱吃的蜜饯与新沏的雨前茶。
最惹眼的是那满溪的桃花,粉白的花瓣被风一吹,便簌簌落进水里,顺着溪流漂得很远,像一条铺往天边的锦绣。
萧若风还记得吗?
萧若风牵着她的手站在岸边,声音里带着笑意。
萧若风去年你说,若能在桃花溪住上几日,看遍花开,便是天大的福气。
苏清寒记得。
她望着他,轻声道,指尖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他忽然弯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沿着溪边的石板路慢慢走。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间,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低头看她,眼底的光比头顶的日头还要暖。
萧若风那便住上几日。
他说。
萧若风让你把这桃花看个够。
竹亭里的茶渐渐温了,他替她剥着荔枝,指尖的薄茧蹭过果肉,带着些微的痒。望着溪水里漂远的花瓣,忽然想起洞房夜他说的那句“再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原来安稳并非轰轰烈烈,而是这样寻常的午后,他在身边,风里有花香,茶里有回甘。
暮色降临时,他们没回马车,就在竹亭旁的小屋歇下了。那是他特意让人修葺的,陈设简单却雅致,窗棂正对着溪面。
夜里,她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风声与流水声,忽然听见他低低地笑。
苏清寒怎么了?
她抬头问。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满足。
#萧若风在想,去年深秋你总说桂花香,可我觉得,再香的桂花,也不及此刻你发间的桃花味。
被他说得耳尖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却听见他又道。
#萧若风清儿,往后每个春天,我都陪你来。看桃花,看流水,看日升月落。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很亮,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柔和了他眉宇间的硬朗。
她忽然想起铜镜里那身凤冠霞帔,想起红盖头下的温柔红,只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走向这样的时刻,有人牵着你的手,把往后的每个四季,都酿成了甜。
第二日清晨,她是被鸟鸣叫醒的。睁开眼时,身边的人已经醒了,正支着肘看她,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
萧若风醒了?
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萧若风去溪边看看吧,晨露未干的桃花,最好看。
他们并肩站在溪畔,朝阳刚跳出山头,把溪水染成一片金红。花瓣上的露珠被照得发亮,像撒了满地的碎钻。
望着他映在水里的倒影,她忽然觉得,这桃花溪的春天,果然如她曾想象过的那般明媚,不,是比想象中,还要好上千万分。
因为身边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