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姩姩,别怕,母后会永远陪着怀安的。”
“姩姩,别哭,母后先行一步,以后的路,就不能陪你了。”
“母后!”
怀安猛地睁眼坐起。
她梦到母后了,她还是那般温柔,却狠心抛下她一人。
“公主。”轻烟在一旁的小塌守夜,听见公主的惊呼,忙起身取了帕子,点了烛火,便快步走至公主塌前。
借着烛火的光,轻烟见到了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公主。
怀安见了轻烟,哽咽着喃喃道:“轻烟,母后走了。”
轻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上前轻轻抱住怀安,一下一下的拍着怀安的脊背。
此时才卯时,公主丑时才歇下,总不过睡了一两个时辰,这怎么成呢?
轻烟希望公主能再睡一会儿,哪怕一个时辰。
轻烟低头看了公主一眼,便知公主又会枯坐至天明。
怀安闭着眼,泪水肆意流淌。
却流不走浓厚的悲哀。
御书房里,时珸看着烛火下的画卷,那画卷中的女子明眸皓齿,眼若秋水,眉间透着英气。着一袭青裳,嘴角微扬,浑身洋溢着生命力。
时珸轻轻抚摸画中女子的脸庞,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
“宁卿,宁卿……”时珸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语气亲昵,宛若情人间的低语。
殿外候着的帝王近侍康福跺了跺脚,焦急道:“这都三个时辰了,陛下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康福急得宛若热锅之蚁。
陛下昨日酉时回御书房写完圣旨,便去了坤宁宫,在那待到子时过半。本以为陛下要歇在坤宁宫,结果又回了御书房。
陛下吩咐众人退下,无令不得进。
那语气沉的,听得康福直犯怵。
康福自幼便在时珸身旁服侍,知道他的脾气,也知道他对顾清宁的感情。
知道他的悲哀。
康福没有在老虎头上拔毛的胆子。
故而他再急,也只能在殿外跺脚。
御书房里的时珸不知殿外人的焦急与担忧,纵使知道,也无闲心理会。
“宁卿,你究竟是恨时颂清,还是恨景历帝?”时珸问道,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乍一看,倒像是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可他的眼神,却满是偏执与狠戾。
颂清,乃陛下之字。
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
须臾,他又疯魔般道:“不,你不能恨时颂清,宁卿,你不能恨我,不能恨我。对,宁卿,你不会恨我的,不会的。”
御书房里都是时珸癫狂的声音。
殿外众人自然也听得到。
康福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回头以眼神警告众人。
一众宫女太监低头,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未央宫内,一美妇正端坐于梳妆台前。
她身着白色寝衣,面色平静,却隐隐有癫狂之色。
她身后的宫女欲言又止,良久,终是道:“娘娘,这会儿才卯时,您可要再歇一会儿?”
此人正是宋絮,宋皇贵妃。
宋絮今日自灵堂回来之后,便有些魂不守舍。
明明斗倒了最大的敌人,她应当笑容满面的,可宫人瞧不出她有半点欣喜,反而隐隐有悲伤之色。
宫人皆知皇贵妃脾性,是以不敢多言,只得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寅时末,皇贵妃竟梦魇了。
宫人们吓了一跳,又是端茶,又是召太医的,还商量着要去请陛下。
谁料,皇贵妃竟遣散了众人,只留下贴身侍女,还吩咐他们好生歇着,不必忙。
宫人皆惊,却也不敢违拗。
皇贵妃不喝茶,只坐在梳妆台前,一言不发。
侍女为她披衣,竟也不要,一直枯坐着。
侍女急了,这才冒死进言。
“本宫赢了。”皇贵妃忽然开口道。
侍女知道是何事,只奉承道:“娘娘聪慧过人,赢,那是必然的。”
谁料,皇贵妃突然大笑道:“顾清宁,你死了,本宫赢了,哈哈哈。”
状若癫狂。
另一侍女见了,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却又迅速垂眸,掩住眸中情绪。
文宜殿偏殿中的允祺同样未得安眠。
灵堂中的梁芜跪了一夜。
皇后崩逝,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悲喜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