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星川奔骛,宛若绣娘手中的银针,织就锦绣,也会诞生无用之物。
转眼间,已至除夕。
东方破晓,允祺便已着太子朝服,在朝安殿等候。
须臾,怀安一袭素衣,衣袂蹁跹,徐徐而来。
允祺起身,伸手扶住怀安,笑道:“阿姐。”
怀安颔首,二人在膳桌旁坐下,桌上已摆好膳食。
允祺不过喝了几勺粥,便停了勺子,怀安只用了几块糕点。
宫女伺候着二人净面净手,二人皆是静默无言。
冯唐出声提醒,允祺扯出一抹笑,“阿姐放心。”
怀安替他理了理朝服,轻笑道:“去吧,阿姐等你。”
允祺抬手作揖,转身疾步而去。
怀安望着允祺出了宫门,敛了笑意,回了寝殿。
待身旁只余心腹时,她才问道:“云嫔那边,可准备好了?”
轻烟垂手而立,轻声道:“公主放心,准备好了。”
怀安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琉璃瓦,想起那位白衣女子,蓦然问道:“稳婆与医女都备好了?”
“是,小公主会平安的。”
怀安轻笑,掩去眼底的悲伤与不忍,道:“轻烟,备棋。”
怀安倚在榻上,漫不经心的落子,棋盘上白子与黑子厮杀不停,不见硝烟,却比硝烟之战更为惨烈。
棋盘迎接第一缕金乌时,轻雾疾步进殿,行完礼后,低声道:“公主,安国公于京郊屯私兵,安国公之子宋易贪污军饷,私通叛国,陛下令谢大人彻查安国公一案。”
怀安右手摩挲着白子,盯着棋盘道:“哦?那,是谁检举的安国公?”
话语间,棋子已落。
轻雾将头垂得更低,“兵部尚书顾谌上奏言明,安国公屯有私兵,意欲谋反。宋易将军副将姜彻呈上宋易与敌国首领来往的书信,信上印有宋将军的私印。”
怀安含笑抬头,问道:“是谁负责彻查安国公私兵一案?”
“回公主,是兵部侍郎程度。”
“宋易将军一案呢?”
“回公主,是兵部侍郎谢沧。”
怀安垂首,黑子落下。
宋易奉命镇守边疆,一年前匈奴来犯,宋易与之战,伤亡五万大军。
后,帝亲征,耗时八月,方凯旋。
匈奴大败,遣使议和,一月后至。
姜彻传回消息,宋家欲正月二十再动手,只可惜,有人等不得。
轻雨匆匆而来,行礼后方道:“公主,云嫔要生了,良贵妃问公主,可要去看看?”
怀安落下最后一子,白子胜。
她起身,命人备翟车。
今日落了雪,纷纷扬扬。
怀安端坐着,眼神随着雪落下,看不清是悲还是喜,或是,悲喜兼之。
才至殿外,便见宫女行色匆匆,良贵妃与后宫一众人候在外殿。
怀安举步维艰,云嫔的叫声穿透寝殿,灌入怀安的耳中。
徐婕妤察觉怀安的到来,提醒几人行礼,怀安侧身受了,还了半礼。
怀安朝良贵妃行了礼,听见云嫔的叫声愈发凄惨,蹙眉问道:“太医呢?云嫔情况如何?”
负责云嫔的太医急忙行礼:“臣请公主安,娘娘身子孱弱了些,又是早产,恐怕不太好。”
怀安蹙紧了眉,“还不快些想法子,至少别叫云嫔那般痛苦。无需痛惜药材,一应开支,从本宫账上支取。”
太医低头连声应是。
良贵妃看出怀安的焦急与不安,拍了拍怀安的手,“怀安莫急,云嫔会平安的。”
怀安问一旁的嬷嬷:“东西备全与否?”
嬷嬷低声应是。
良贵妃道:“莫怕。”
良贵妃知晓怀安的性子,看着冷心冷情,实则比谁都良善心软。她亦知晓,怀安不忍云嫔受这般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