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璨璨,明月相伴之。
苍穹之下,悲喜相依,善恶同生。
子时,未央宫内灯火煌煌,柔和了美人张扬的面庞,叫美人多了三分温婉。
美人腕间戴着一对雕花玉镯,随着手腕移动,叮叮玲玲的响着。
偌大的寝殿,唯有白衣美人与两名素衣宫女。
正是皇贵妃与其贴身宫女雪竹与雪兰。
雪兰剪完灯芯,望了一眼更漏,低声道:“娘娘,子时三刻了。”
话落,一滴墨汁溅在皇贵妃宽袖上,细看,竟是恰好溅在青竹暗纹上。
皇贵妃以帕掩唇轻笑,“雪兰,你说,墨污了本宫心爱的衣裳,这可怎生是好?”
雪兰敛眉,“娘娘无需忧虑,浣衣局里没人不想立功。”
皇贵妃笑得愈发开怀,“哦?浣衣局有人愿意在本宫面前立功吗?她们现在,应当在绞尽脑汁想着讨好怀安的法子吧?”
一直静默的雪竹垂首,眸中闪过一丝嘲讽,但很快,她便端过一旁的茶盏,殷勤道:“娘娘,润润喉。”
皇贵妃接过,轻呷了一口,敛了笑道:“雪竹,伺候本宫梳洗。”
音落,起身便走。
雪竹朝雪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皇贵妃的墨宝收好,便急忙跟上,生怕惹得皇贵妃不快。
雪兰净了手,才敢走上前收拾书案。
雪兰不似雪竹,她自幼侍奉皇贵妃,耳濡目染,自然也识得几个字。
此刻眼眸瞟过宣纸,心无端的紧了一下。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雪兰幼时曾见皇贵妃读书,那时,皇贵妃的脾性还不似如今这般易怒,皇贵妃见了桃花随风落,便叹息着吟咏此句诗,她仰着头问她是何意,皇贵妃笑着答,无归处寻归处。
那时,她年幼,历经苦难,风餐露宿,不得饱腹,渴求归宿。
可皇贵妃自幼锦衣玉食,住在朱瓦碧薨中,父母慈爱,这宋府难道不是归宿吗?
雪兰如此想,便也这般问了。
可皇贵妃不答,命她去煮茶来。
后来,她明白了皇贵妃为何会在落花之下吟咏此诗,因为她同落花与蜉蝣一般,无处可归。
天下之大,无她归处;宋府之阔,非她归所;皇宫之广,非她可久居。
细细算来,当真无归处。
雪兰将宣纸收好,清洗了笔墨砚,便在一旁准备皇贵妃夜间需要的汤婆子与手炉,烧好炭盆。
娘娘身子不好,最是畏寒。
子时将尽,未央宫熄了烛火,与众多宫殿一同归于黑暗。
良贵妃的玉漱宫却是个另外,偏殿的三公主早已歇下,主殿依旧灯火溶溶。
良贵妃梁芜腿上搭了条云水暗纹蜀褥,斜斜的倚着,素手翻着一本有些泛黄的书。
细看,竟是一本棋谱。
梁芜的贴身侍女雨儿轻声劝道:“娘娘,夜已深,您就安寝吧。”
梁芜盯着那棋谱,问道:“雨儿你说,本宫何时能赢怀安一回?”
雨儿斟酌了一会儿,道:“怀安公主聪慧,娘娘怕是不及。”
梁芜闻言,放了棋谱,就着雨儿的手起身,含笑道:“那是,怀安可是姐姐的女儿,能不聪慧吗?”
雨儿见梁芜肯放棋谱,欢喜道:“怀安公主惊才绝艳,倾国倾城。”
梁芜笑的开怀,骄傲道:“姐姐的女儿,万般都是好的。”
雨儿扶着她去梳洗,玉漱宫人人皆知,良贵妃疼爱怀安公主胜过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