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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泪·血凰印

小鱼的碎碎念

长公主在十六岁那年遇见了从江南来的绣娘阿沅。那是个细雨绵绵的春日,阿沅撑着油纸伞跪在长乐殿外,指尖沾着未干的茜草汁,正将金线绣进玄色织锦。长公主掀开珠帘时,正看见雨珠顺着阿沅鬓角滑落,绣针却稳稳刺入最后一针,绣成凤凰展翼。

"民间的绣娘竟比宫里那些老东西还有灵气。"长公主将手中半截断线扔给阿沅,"这根缠了我半个时辰的死蛇,你倒能让它活过来?"

阿沅只低头行礼,却在接线时故意让指尖触到公主冰凉的手背。那夜长公主失眠,听见隔墙传来细若蚊蚋的箫声,循声而去竟在御花园假山后看见阿沅抱着洞箫,月光将她银红绣鞋映在白玉栏杆上。

"宫里头的乐师只会弹些催人困的曲子。"阿沅将箫递给她,"这是我阿爹传下的《落梅引》,能驱走心魔。"

从此长乐殿多了一个穿月白色襦裙的女孩。她们在梨花树下对弈,阿沅总让着公主三子;在御膳房偷尝新做的蜜糕,阿沅总帮公主挡着太监;在皇后寿宴上,阿沅突然抓住公主手腕往偏殿跑,躲过暗中泼来的滚烫香汤。

"她们说你嫉妒三公主得宠。"长公主扯下簪子挑开阿沅手背上的淤青,"可你连宫女都不是..."

"公主的血是龙血。"阿沅笑得眼睛弯弯,"能洗掉所有晦气。"

那年深秋,阿沅突然求见,衣襟上还沾着血迹。长公主屏退众人,见她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与自己腰间相同的龙纹。

"当年母后难产,父皇本想弃了您。"阿沅跪下时玉佩坠地清响,"是奴婢阿娘用半块玉佩换来了您的襁褓,可她们说...说奴婢阿娘原是母后的贴身宫女。"

殿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长公主突然将阿沅按在绣墩上,银簪狠狠刺入她锁骨。鲜红的血浸透月白襦裙时,侍卫们冲进来跪了一地。

"本宫最讨厌探人隐私的贱人。"长公主转身,任由簪子在阿沅体内颤动,"拖出去杖毙。"

那夜雨下得极大。长公主命人将半块玉佩系在阿沅脚踝,看她被拖过石板路,玉佩在雨水中磕出清脆的响。阿沅始终没喊疼,只是用被血染红的眼睛看着她,直到消失在雨幕中。

三年后边关传来捷报,大将军送回半块染血的玉佩。长公主望着镜中骤然苍白的脸,突然想起阿沅总爱吃的蜜糕,那些藏在糕点里的细碎纸条,还有最后一次见面时,她锁骨上那道正在结痂的伤口。

"传旨。"她将圣旨投入火盆,看龙纹在火焰中蜷曲,"着人寻遍江南,本宫要见见...那个会绣凤凰的姑娘。"

次日皇后薨逝,死前咬破舌尖,将血珠子吐在长公主的金丝帕上。帕子展开时,众人看见龙纹间赫然多出半只凤凰,正欲展翅冲破云霄。

....

金吾卫提着阿沅踏进长乐殿时,她脚踝的玉佩在雪地上碾出蜿蜒血痕。长公主望着那块被碾碎的龙纹,忽然想起三年前阿沅绣凤凰时,金线总在尾羽处绞出殷红。

"奴婢叩见长...咳。"阿沅跪下的瞬间,锁骨处的旧伤迸开新血,与当年簪子留下的洞孔连成诡异图腾。长公主用绣帕按住她喷涌的血口,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半块玉佩竟被她吞进腹中,此刻正随着喘息顶破皮肉。

"父皇说你偷了皇陵钥匙。"长公主挑开阿沅染血的唇,玉佩在齿间发出清脆碎裂声,"可你连爬去地牢的力气都没有。"

阿沅突然笑了,血沫子溅在公主雪青襦裙上,恰似当初她绣的朱砂梅。殿外传来大将军的通传声,他要进京献上边关挖出的龙脉矿石,那石头渗着与阿沅伤口同色的血泪。

"母后死前攥着您的发簪。"阿沅突然抓住公主手腕,将染血的手帕按在她颈侧,"她说龙血会引凤凰,可凤凰总要啄食同类的眼珠。"

长公主的金步摇在颤动中叮当作响。她突然扯下阿沅腰间绣刀,刀刃掠过时带起一串珠玉——那些是她三年前赐下的,此刻串着半截染血的龙纹玉佩。

"本宫的血能养花。"长公主将刀尖抵在阿沅喉结,看着玉佩在血泊中舒展成完整龙形,"你的血呢,能绣活凤凰吗?"

阿沅突然唱起《落梅引》,调子比三年前更凄厉。长公主循声望去,只见雪地上蜿蜒的血线竟在结冰时凝成羽翼形状,正随着箫声振翅欲飞。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殿梁上的金漆凤凰突然断裂,坠落在阿沅怀中,羽翼间沁出新鲜血痕。

"大将军求见!"侍卫的通报惊碎了玉佩最后的碎片。长公主望着阿沅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发现她锁骨的伤口正渗出金色汁液,在雪地上流淌出半幅舆图。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龙种。"长公主将绣刀插入自己掌心,看血滴在舆图上化作蜿蜒赤线,"而我不过是...母后用来遮丑的茧。"

阿沅的身形在晨光中逐渐消散,最后化作半块玉佩嵌入长公主的心口。当大将军踏入长乐殿时,只见公主正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微笑,手中握着的绣刀正将龙脉矿石碾成粉末。

"传旨。"长公主的血混着矿粉在圣旨上流淌,"即日起,本宫要将这宫墙绣成真正的龙鳞。"

长公主将染血的绣刀插入龙脉矿石时,金粉顺着刀刃流淌,在青砖地面勾勒出蜿蜒的赤金河流。大将军跪在殿外,甲胄摩擦声惊醒了檐角铜铃,震落的积雪正巧掩住殿门前那串带血的绣鞋印。

"边关传来密报。"大将军解下玄铁腰牌,金漆木匣里躺着半截断箭,箭羽上绣着与阿沅衣襟相同的月白底纹,"匈奴王后怀了龙种,说要拿这箭换回..."

话音未落,长公主突然将绣刀掷向匾额。刀尖钉住的圣旨正在自发燃烧,火光中浮现出朱红凤羽,每片羽翼都承载着宫女太监的血泪。"告诉父皇,"她扯下鬓间金步摇,金珠子在火光中熔成水银,"本宫要绣一幅《血凰图》,需用新鲜龙血调色。"

当夜三更,长乐殿地砖突然鼓起。太监们尖叫着逃窜时,看见无数绣线从地缝中涌出,缠住他们的脚踝拖入黑暗。长公主坐在龙骨织机前,十指正渗出金线,每抽一缕都让殿梁上的金漆凤凰多一分活色。

"阿沅教过你《落梅引》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微笑,脚踝的玉佩突然发出龙吟,"凤凰啄眼时,箫声能引它吞下自己的影子。"

次日晨,御花园的梨花突然染成血红。宫女们发现每片花瓣都绣着微型龙鳞,凑近细看时,瞳孔竟倒映出边关铁骑踏碎匈奴王帐的景象。长公主的圣旨随着花瓣飘向四面八方,每片龙鳞都在日光下流淌新鲜血液。

"大将军求见!"侍卫的通报惊飞了檐下乳燕,燕子掠过处,墙上的宫灯突然亮起,灯罩内绣着与《血凰图》相同的赤金纹路。长公主望着镜中逐渐透明的倒影,突然发现自己的锁骨正渗出与阿沅相似的金色汁液,在月光下流淌成半幅舆图。

"传旨。"她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金丝雀,鸟鸣声中,整个皇宫的琉璃瓦开始渗血,"即日起,所有宫女太监皆为本宫的绣娘,用针线代替笔墨,用血肉代替丹青。"

当夜,边关急报如雪片飞来。匈奴王后的帐篷突然起火,火光中有人看见凤凰展翼,羽翼掠过处,匈奴士兵的铠甲绽开龙鳞般的裂纹。与此同时,皇宫地底传来闷响,无数绣线穿透地面,将整个紫禁城缠成巨大的织锦。

长公主站在殿顶,看着脚下的血色龙鳞在月光下舒展。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正在生长的金色纹路——那正是阿沅锁骨处的图腾,此刻正随着心跳游向心脏。远处传来大将军的怒吼,他的玄铁刀砍在宫墙上,竟只削下一片绣线织就的鳞片。

"父皇问你何时进宫。"三公主撑着油纸伞踏进血色花海,伞面上的凤凰突然振翅,羽翼扫过处,三公主的金钗坠地,露出发间藏的毒针,"母后说,龙血会让凤凰变成烧红的铁炉。"

长公主突然笑出声,血珠子溅在三公主的鹅黄襦裙上,瞬间绣出半只凤凰。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玉佩正在发热,仿佛阿沅从未真正消失。"告诉父皇,"她的声音让整个皇宫的绣线同时颤动,"本宫的《血凰图》还差最后一针——他的龙椅,正是最好的绣绷。"

当最后一缕金线穿透龙椅时,整个皇宫在血色潮汐中轰然倒塌。长公主站在悬浮的织机上,看着脚下的琉璃瓦化作赤金鳞片,每片鳞片都在吞吐着与阿沅绣刀相同的寒光。三公主的毒针在半空凝结成冰,而大将军的玄铁刀正被凤凰羽翼包裹,熔成一滩铁水。

"你终究还是成了母后。"三公主的笑声被血浪吞没,她的鹅黄襦裙正在迅速腐朽,露出内里绣着的半截龙纹,"用血肉织网的蜘蛛,永远不懂凤凰为何焚身。"

长公主突然扯开衣襟,胸膛上的金色纹路在月光下发出龙吟。她将染血的绣刀插入心口,金线从伤口喷涌而出,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凤凰虚影。"阿沅教过我,"她的声音让整个织锦发出共鸣,"凤凰啄破天穹时,需用龙血浸透最后一根羽毛。"

织机突然开始逆向转动,所有血色龙鳞都在朝长公主飞去。大将军的铠甲在鳞片触碰下绽开莲花般的裂纹,而三公主的毒针正被吸回她的发髻,化作一滴清泪坠入尘埃。长公主的金步摇在风中碎裂,化作万千绣针,直指苍穹。

"父皇的龙椅是用白骨堆砌的囚笼。"她扯下凤凰虚影中的尾羽,金线在掌心跳动如活物,"而我的血凰,将以这具牢笼为祭品。"

当绣针穿透天际的瞬间,整个皇宫在血光中崩解。长公主的躯体化作最后一缕金线,与阿沅的灵魂在凤凰羽翼下重逢。她们的血在空中交融,化作漫天朱砂梅,每片花瓣都刻着未完成的《落梅引》。

边塞传来匈奴王帐的崩塌声,匈奴王后的龙种在血色花雨中化为石像,而大将军的铁骑正踏碎紫禁城的残垣断壁。当晨曦穿透云层时,唯有半块染血的玉佩悬于宫址上空,凤凰的虚影在其中沉睡,等待下一个血月升起。

后世史书只记载:"某年春,帝都无故陷落,唯有金线织就的凤凰冲天而起,其羽化作繁星,至今未灭。"而民间流传的《血凰图》中,总能看见两位女子在凤凰羽翼下对弈,棋盘上永远少着最后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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