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3年,炎黄之土边陲小镇青竹坞。残阳如血,十七名少年从瓦砾中刨出半截断矛,矛头早年淬了毒,锈迹斑驳间仍泛着幽蓝。
"阿青,真要带大伙往绝境里闯?"红缨抹着弓弦上的血,指缝还嵌着早先炸开的弹片。
林青将缴获的鬼头刀往树杈上一戳,刀刃映出少年眉骨上新鲜的伤口:"昨夜火光,你当是萤火?北境铁骑三天前已过黑水河,再不走,这坞子连同老小都得给烧成灰。"
算筹突然从草窠里钻出来,怀里揣着半张军用地图:"我偷听到斥候说,他们要绕道苍狼峪,那里..."他突然捂住嘴,铁牛的大手正捏着他后颈。
"说!"阿青松开按在刀镡上的手。
"那里有条古盐道,能直通..."少年突然瞪圆眼睛,三支鸣镝破空而来,将未竟的话语钉在土里。
火光中,少年们像离弦之弩。红缨的火箭专挑马厩,草料堆腾起冲天火柱;铁牛举着门板盾牌,将撞上门闩的骑兵顶得人仰马翻;林青的鬼头刀在火光中游走,每道寒芒都精准收割着暴露的咽喉。
当算筹拽着最后个孩童钻进盐洞,身后传来闷响。林青点燃的火药引线终于引燃了敌军粮草库,冲天火光里,少年的身影化作剪影,与身后燃烧的青竹坞融为一体。
三日后,苍狼峪古盐道。官军在焦黑的隘口发现十七具少年尸首,他们或持刀、或握弓、或举着削尖的木桩,个个面北而卧。最中间的少年手里攥着半截染血的青竹令,竹节上新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竹可焚,不可毁其节。"
盐洞深处,十七道血影在岩壁上凝成赤红符篆。当最后一缕魂火熄灭时,整个苍狼峪突然开始震颤。
林青睁开眼时,青竹令正在他掌心滴着银蓝色的液体。洞顶倒悬的钟乳石正在溶解,化作流动的星河将少年们裹进透明茧房。某种古老而磅礴的意志正在低语,岩壁上浮现出先民以血肉祭天的浮雕。
"这是地肺。"算筹突然指着岩缝中游动的光斑,"我阿爷说过,大地的伤口会吞噬血气最盛的人..."
话音未落,整个盐洞轰然坍塌。林青感到自己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眼前浮现出无数重叠的景象:北境铁骑的马蹄、官军的狼头旗、正在坍缩的青竹坞,最后定格在那个被火光映亮的夜晚——红缨最后射出的火箭,尾焰正勾勒出通往地心的通道。
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十七名少年正站在悬浮的盐晶平台上。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上方是翻滚的岩浆之海,而他们脚下的平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某个发光体移动。
"看!"铁牛突然指着远处。一队银甲骑士正倒悬在虚空中,他们的长枪刺向不存在的敌人,铠甲上流淌着固态的月光。更远处,浮岛般的城池在岩浆海中若隐若现,某种古老的文字正在建筑表面流转。
林青突然感到青竹令在剧烈跳动。当他拔出刺在盐晶上的断矛时,整个平台发出龙吟般的轰鸣。矛尖指向的虚**然撕裂,露出一道通往另一个维度的通道——那里,北境的狼头旗正在飘扬,而青竹坞的废墟上,十七个透明的身影正仰头看着他们。
盐晶平台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十七名少年被无形力量按在原地。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脚下已变成悬浮的青竹方舟,舟身刻满会流动的古篆文,正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在岩浆瀑布与浮空岛屿之间。
"看那!"红缨突然指向北方。远处悬浮的水晶城池上,十七道血色符篆正在城墙上流转,与他们掌心的伤口共鸣。而城池正门,一杆染血的青竹令旗正在猎猎作响,旗杆顶端悬浮着半枚 familiar 的银蓝色晶体。
铁牛突然闷哼,他手中的门板盾牌正在溶解成液态金属,化作无数银色甲虫沿着少年们的皮肤游走。林青感到体内有团火焰在燃烧,当那团火焰冲破胸膛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水晶城头,手里握着完整的青竹令。
"欢迎,地肺之子。"一位银发老者从岩浆中升起,他的长袍由凝固的月光编织,"你们的血祭唤醒了炎黄之脉,现在必须在三个维度同时作战——现实的青竹坞、地肺的熔岩海,以及灵魂投影所在的苍穹战场。"
老者指尖弹出的星火突然化作全息投影:北境铁骑的狼头旗正在现实世界中推进,而苍穹战场里,十七个半透明的少年虚影正与银甲骑士对峙。最触目惊心的是地肺深处,那支正在岩浆海中游弋的黑色舰队——每艘船的桅杆都悬着缩小版的青竹坞。
"选择吧,地肺之子。"老者的瞳孔变成岩浆漩涡,"你们的血肉已化作炎黄之锁,要么锁住入侵者,要么被锁进永恒的熔炉。"
林青突然抽出断矛,矛尖直指老者眉心:"带我们去熔炉。"
当十七名少年跃入岩浆的刹那,整个地肺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他们的身体正在重组,青竹令碎片化作骨骼,盐晶平台成为血管,而那些银色甲虫正在编织出全新的铠甲——每片鳞甲都铭刻着青竹坞百姓的名字。
苍穹战场上,银甲骑士突然发出惊恐的嘶吼。十七道血色流星正从天而降,每道流星的尾焰都拖着正在成型的青竹战旗。当林青的断矛刺穿首席骑士的面甲时,他看到对方瞳孔里映出两个重叠的场景:一个是正在坍缩的青竹坞废墟,另一个是地肺深处正在苏醒的巨兽——它的眼睛,正是那半枚青竹令。
当十七名少年从岩浆漩涡中升起时,他们的铠甲已由液态金属凝固而成,每片鳞甲都流淌着青竹坞百姓的血色契约。林青掌心的青竹令突然炸开,化作十七杆长矛悬浮在众人面前,矛尖指向的虚**然撕裂——那是通往现实世界的裂隙。
"分兵三路!"林青的嗓音带着岩浆般的轰鸣,"铁牛、红缨随我破开现实防线!算筹带七人潜入地肺熔炉,切断黑色舰队的魔力源!剩余诸君随我..."他突然顿住,因为苍穹战场的投影突然剧烈抖动,首席银甲骑士的断枪正洞穿红缨的虚影。
"我去苍穹!"红缨突然扯下染血的头巾,银发在虚空中狂舞,"你们去现实世界!记住——"她突然将最后一支火箭射向裂隙,尾焰在虚空中勾勒出青竹坞的轮廓,"竹节要朝北!"
当林青的断矛刺穿裂隙时,现实世界的青竹坞正被狼头旗笼罩。北境铁骑的投石车抛出的不是石块,而是会生根发芽的黑藤,转眼间便将半座小镇缠成茧房。铁牛怒吼着将门板盾牌砸向黑藤,金属与植物碰撞的瞬间,盾牌表面流淌的银色甲虫突然蜂拥而出,在黑藤上啃出焦黑的洞。
"看我的!"红缨的虚影突然从天而降,她手中的火箭拖着岩浆尾焰,将北境指挥官的狼头盔烧出十七个透明窟窿。当最后一个窟窿闭合时,现实中的狼头旗突然倒卷,旗杆顶端的青竹令虚影发出龙吟。
地肺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算筹带领的少年们正与黑色舰队展开殊死搏斗。当铁牛将最后一艘敌舰的魔力核心踢入岩浆时,整个舰队突然化作十七道黑烟冲天而起——那是被禁锢的青竹坞冤魂,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与少年们相同的银蓝色火焰。
苍穹战场的投影突然扭曲变形,首席银甲骑士的铠甲正在溶解成岩浆,而红缨的虚影正将最后一支火箭射向他的面甲。当箭矢穿透的瞬间,整个水晶城池发出龙吟,十七道血色符篆从城墙腾空而起,化作实体战旗落在红缨手中。
"竹可焚,不可毁其节!"她的声音震动三界,现实中的黑藤突然枯萎,地肺中的黑色舰队化为岩浆,苍穹战场的银甲骑士单膝跪地,他们的铠甲内侧赫然刻着与青竹坞相同的血色契约。
当林青将最后一杆断矛插进北境指挥官的胸膛时,他看到对方瞳孔里映出两个画面:一个是正在重生的青竹坞,另一个是地肺深处正在苏醒的巨兽——它的眼睛,正是完整的青竹令,而十七名少年的虚影正站在它张开的掌心,手持战旗向现实世界敬礼。
当最后一缕岩浆从地肺喷涌而出时,十七名少年站在新生的青竹坞城墙上,望着北方天际线正在消散的狼头旗。他们的铠甲已化作淡金色的薄雾,唯有青竹令碎片在肌肤下流转微光,仿佛随时准备再次觉醒。
"银甲骑士团发来誓约。"算筹展开一块会发光的羊皮纸,上面的古篆文正在自动翻译成通用语:"愿以千年魔力,守护青竹令血脉。"最下方,十七道银色手印正在凝固,与少年们掌心的血色符篆遥相呼应。
红缨突然将火箭射向天空,尾焰在云层中炸开十七朵银蓝色的烟花。当最后一丝光亮熄灭时,地平线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地肺熔炉的巨兽正踏着岩浆之海退回深渊,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留下青竹令的烙印。
"该种竹子了。"铁牛扛着门板盾牌变成的耒耜,走向被黑藤烧焦的土地。十七名少年赤脚踩进尚带余温的泥土,掌心渗出的银蓝色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河,所过之处,焦土重新泛出青翠。
当第一株青竹破土而出时,整个小镇突然响起奇异的共鸣。百姓们惊愕地发现,自家门楣上不知何时挂满了竹编灯笼,而灯笼内跳动的火焰,正是少年们第一次点燃的那簇火种。
林青将断矛插进城隍庙前的空地,矛尖突然生根发芽,转眼间长成参天竹林。最顶端的枝叶间,半枚青竹令正在吸收月光,与地肺深处的另一半逐渐融合。
"战争结束了。"算筹突然指着北方,那里正在升起十七颗新的星辰,它们的光芒与青竹令碎片的流转节奏完全一致,"看,那是我们的星轨。"
红缨突然扯下腰间染血的头巾,银发在晨风中飞扬:"不,是新的开始。"她的指尖触碰城墙上正在凝固的血色符篆,十七道银蓝色光柱冲天而起,与北方星辰相连,形成一张笼罩整个炎黄之土的防护网。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防护网时,整个青竹坞沐浴在银蓝色的光辉中。百姓们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竹青色,而孩子们的笑声里,分明夹杂着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林青望着逐渐淡去的光网,掌心的青竹令碎片突然跃出皮肤,在空中重组为完整的令牌。当令牌悬浮在他眉心时,十七名少年的虚影从他体内浮现,手持战旗向南方深深鞠躬——那里,地肺熔炉的巨兽正在深渊中沉睡,十七道银色光影正为其编织新的鳞甲。
"我们是锁,也是钥匙。"林青将令牌重新融入血肉,"当狼头旗再次出现时,青竹会记得如何燃烧。"
多年后,当北境铁骑的后裔再次踏足青竹坞时,他们看到的是一座悬浮在竹海之上的晶石城池。城门两侧,十七尊银蓝色的少年雕像正倒悬在虚空中,他们的长矛指向地面,矛尖渗出的液态金属正在浇铸新的青竹令。
而城墙上那些会发光的血色符篆,总在月圆之夜化作十七道流星,冲向北方的地平线。那里,十七颗星辰正在岩浆之海上空永恒闪耀,它们的名字,早已被百姓们刻在了每一片新生的竹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