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我攥着母亲掉落的发卡冲进抢救区。透过玻璃窗，看见父亲佝偻着背站在角落，而病床周围站着三个穿铅灰色制服的人——他们胸口别着市科协的徽章，却戴着医用手套在翻检母亲的瞳孔。
"家属止步！"护士拦住我。就在这瞬间，为首的那个制服男子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我的身体。他左手拿着平板电脑，右手无名指戴着枚古怪的戒指——∞符号缠绕着一柄小剑。
父亲突然冲出来拽住我："瑾瑾，去把住院费交了。"他塞给我一张银行卡，指腹在我掌心重重按了三下。这是我们小时候的暗号，意思是"有危险快跑"。
我退到走廊转角，看见父亲被带进医生办公室。透过百叶窗缝隙，那个金丝眼镜正在展示一份文件，父亲看完后脸色惨白，像被抽走了灵魂。他机械地签完字，对方从公文包取出个金属盒子，里面躺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市图书馆古籍阅览室的木质门牌，下方用铅笔写着"今天下午三点来不及了，现在就来"。照片角落有本《时间简史》，书页间露出青铜手链的一角。
我最后看了眼抢救室，母亲的心电监护仪波纹变得异常规律——太规律了，就像电脑合成的正弦波。转身时撞到送药车，托盘上的针剂盒标签写着"NMDA受体拮抗剂"，这不是治疗肺癌的，而是用于...阻断记忆形成？
暴雨过后的街道弥漫着泥土腥气。我跳上107路公交车，发现车窗上凝结的水珠排列成规律的斐波那契螺旋。前排老太太的收音机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汶川地震伤亡人数修正为23人轻伤，专家称此次震前出现罕见的地光现象..."
市图书馆的仿古建筑在朝阳中投下锯齿状阴影。我摸着书包里的牛皮笔记本，刷卡穿过无人值守的闸机。古籍部在顶楼，电梯按钮却已经被人用口香糖堵死。
爬楼梯到四楼时，防火门后传来争执声。
"第三次回档的观测者还没找到？"是个沙哑的女声，"'蝴蝶'已经扇动翅膀了，汶川地震提前就是证明！"
"陈墨擅自接触了新觉醒者。"这次是年轻男声，我认出是病号服少年，"那女孩的母亲可能是'锚点破坏者'..."
脚步声突然逼近，我闪进旁边阅览室。透过书架缝隙，看见穿病号服的陈墨被两个制服人员押着走过，他手腕上的闪电疤痕正在渗血，在地板上留下断续的红点。
等走廊恢复寂静，我顺着血滴找到安全出口的暗门。门缝里飘出檀香混着电子设备散热的气息。推开门瞬间，数十个全息投影同时亮起——整个房间悬浮着无数时间轴，像发光的蛛网交织成三维网络，而中心节点赫然是母亲笔记本上的∞符号。
"你迟到了四分十八秒。"陈墨从投影后面走出来，病号服换成了黑色卫衣，左手腕缠着绷带，"王振华的人已经盯上你母亲了。"
"那些蓝制服是什么人？"
"时间管理局外勤组。"他敲击键盘，空中投影变成新闻画面：我前世出车祸的十字路口，监控时间显示2035年5月4日21:07，红色MINI被卡车撞击的瞬间，有道蓝光闪过。"正常情况下，死亡瞬间意识会彻底消散。"
我的血液结冰了。放大画面可以看到，车祸前一秒我的左手腕上戴着条青铜手链——和陈墨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记忆锚定器。"陈墨褪下手链放在扫描仪下，投影立刻变成无数记忆碎片：我三十五岁在陆家嘴加班、三十岁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二十五岁在母亲墓前崩溃大哭...所有画面都笼罩着淡蓝色光晕。
"回档者组织在每条时间线埋下锚点，当携带者死亡时，意识会被传送到最近的时间节点。"他调出组数据流，"但你母亲的情况很特殊——她的笔记本是手工制作的锚点，没有经过量子编码。"
书架突然震动，全息投影闪烁起来。陈墨迅速关闭设备，从暗格取出个牛皮纸袋："你母亲是第一批觉醒者，她发现时间管理局在利用回档者修正历史走向。比如..."他抽出张照片，上面是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地震现场，救援队里赫然站着穿蓝制服的王振华。
"地震本该造成八万人死亡，但因为回档者干预，现在只伤了二十多人。"陈墨的声音突然压低，"代价是另一些本不该死的人消失了..."
警报声刺破空气。陈墨把我推进通风管道，塞来一张磁卡："去找物理系的周教授！你母亲在他实验室留了..."天花板突然塌陷，三个蓝制服破顶而降，其中一人手持的仪器正发出与车祸现场相同的蓝光。
我在通风管道里爬行，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电子设备的爆裂声。爬出图书馆时，西装裤上全是灰，但紧紧攥着那张磁卡——正面印着"江大物理实验室207"，背面用荧光墨水写着"观测者名册在比特币创世区块"。
证券公司的交易大厅人声鼎沸。我躲在角落用手机查看股票账户，茅台酒业开盘大涨5%，但就在我准备全仓买入时，盘面突然出现十万手抛单，股价直线跳水。前世记忆里这天根本没有这种暴跌！
更可怕的是比特币行情——本该2009年才出现的第一枚比特币，行情软件显示已有交易记录，当前报价0.1美元，而创世区块的生成时间比我知道的早了整整十一个月。
医院来电显示父亲号码，接起来却是冰冷的女声："苏女士，您母亲需要立即进行开颅手术，请签署知情同意书。"开颅？肺癌怎么会需要开颅？我狂奔向马路对面药店，用公用电脑搜索母亲的名字，弹出来的竟是篇2015年的论文：《量子意识投射与宏观时空扰动——一例肺癌患者的异常观测报告》，作者署名周维鸿，单位是江大物理系。
论文摘要像一记重拳击中我："...患者L在第三次化疗后开始准确预言未来事件，其脑部扫描显示海马体出现异常量子相干性...在记录下第七个'时间锚点'后，患者L于观察期间突然从封闭病房消失..."
药店电视突然插播新闻："今日上午，市图书馆发生气体爆炸，一名受伤少年被送往市立医院..."画面里陈墨的担架经过急诊通道时，他对着镜头做了个奇怪手势——拇指与无名指相扣，正是母亲笔记本上∞符号的手势表达。
我掏出磁卡对着阳光，发现透明夹层里嵌着片微型芯片。旁边穿白大褂买药的男人突然转身，他掏出的证件上印着"时间管理局医疗组"，而别在领口的钢笔正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瑾瑾，记住真正的观测者不会留下痕迹..."我撞翻货架冲出药店，跳上辆恰好停下的出租车。后视镜里，白大褂男人正在对着钢笔说话，而图书馆方向的天空聚集着不自然的螺旋状云团。
"去哪？"司机问。我握紧磁卡，芯片边缘在掌心留下深深凹痕。
"江南大学物理楼。"我看着后窗逐渐远去的螺旋云，"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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