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银针般刺穿夜幕，打在挡风玻璃上。许晚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已经僵硬，后视镜里不断闪现的警车蓝光将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蓝牙耳机里传来许林平稳的呼吸声。"下一个路口右转，关闭车灯。"
"我会撞到东西的！"许晚的声音在颤抖。
"相信我。"许林的语调像在哄孩子，"我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比常人敏锐37%，这是基因编辑的结果。"
许晚咬牙照做。世界瞬间陷入黑暗，雨声骤然放大。她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摩擦声。
"现在急刹。"
车子冲进一条狭窄巷道，许晚踩下刹车的瞬间，三辆警车呼啸着从主路掠过。她瘫在座椅上，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腔。
"做得好，妹妹。"许林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开车到城南旧工业区，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地址吗？"
许晚重新发动车子，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膝盖上。"你那边怎么样？"
"警察很热情。"许林轻笑，"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监控录像里的'许林'只是个全息投影。"他顿了顿，"你担心我了？"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许晚没有回答，但胸口泛起一阵异样的温热。耳机里传来许林低沉的轻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林妍。"
一小时后，许晚站在一栋废弃医院前。斑驳的墙面上，"仁和医院"四个字只剩残缺的笔画。铁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某种不祥的预告。
她握紧许林给她的钥匙，踏入幽深的走廊。霉味和消毒水残留的气息钻入鼻腔，墙上的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晕。最里间的门上贴着"基因诊疗室"的牌子，锁孔崭新得与破旧环境格格不入。
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走廊里格外刺耳。门后是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居所的空间——简易床铺、发电机、成箱的罐头食品，还有一整面墙的监控屏幕。
"喜欢我们的新家吗？"
许晚惊叫一声转身。许林站在阴影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他眼角的黑痣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滴干涸的血。
"你怎么比我还快？"许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许林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如同倒计时。"我有我的方式。"他停在一步之遥，伸手拂去她肩上的雨水，"你湿透了。"
他的手掌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许晚突然无法呼吸，许林的眼睛在暗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色环状纹路——和她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
"父亲的第一所实验基地。"许林转身启动监控墙，十几个屏幕同时亮起，显示着许家宅邸、警局和城市各处的实时画面。"他在这里进行了最初的基因编辑实验，包括..."他的手指悬在空中，"我们。"
许晚走向房间中央的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胚胎标本。标签上的编号让她胃部抽搐：X-001到X-015。只有001和002的罐子是满的。
"其他实验品呢？"
"失败了。"许林的声音毫无波澜，"我们是他唯二成功的作品。"
他不知何时来到许晚身后，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际，带着淡淡的铁锈味。"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如此特别吗？"
许晚转身的瞬间，许林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旁边的手术床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许林的身体却滚烫得像发烧。
"放开我！"她挣扎着，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举过头顶。
许林用空着的那只手解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奇特的胎记——蝴蝶形状，边缘呈锯齿状。"看清楚了？"他的手指滑向许晚的领口，轻轻一扯，露出她锁骨上完全相同的标记，"我们不仅基因相同，连表观遗传印记都一模一样。"
许晚停止挣扎，震惊于这个发现。许林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清他瞳孔周围那圈金纹在缓慢旋转，美得令人窒息。
"父亲不只是克隆。"许林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改良了基因序列，让我们比普通人更强壮、更聪明，也更...危险。"他的拇指抚过她的唇瓣，"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对你..."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门被暴力踹开，林妍带着四名警察冲了进来。她今天没化妆，脸色惨白，手中的枪稳稳指向许林。
"终于找到你们了，怪物兄妹。"林妍的冷笑中带着疯狂，"许林，你以为用全息投影就能骗过我？"
许林瞬间将许晚拉到身后，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聪明的女孩。"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但你知道用枪指着我的后果。"
林妍的手微微发抖。"这次不一样。"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我有许教授未公开的实验视频，全世界都会看到你们是什么东西！"
许晚感到许林的身体瞬间绷紧。他压低声音对她耳语："数到三，从后门跑。"
"那你呢？"
许林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扑向林妍。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许晚看到许林的身体猛地一晃，但动作丝毫未停。他夺过林妍的枪，同时一记手刀击中她颈部。
"跑！"他冲许晚吼道。
许晚冲向标有"出口"的小门，却在最后一刻回头——许林被三名警察按在地上，第四名警察正用电击枪对准他的后背。许林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与她的相遇。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走。"
但许晚无法移动脚步。她看到林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从实验台上拿起一支注射器。
"你以为我在乎死活吗？"林妍的声音因疼痛而扭曲，"我只想看到你们痛苦。"她举起注射器，里面晃动着诡异的蓝色液体，"许晚，做个选择吧。要么你留下来接受这个，要么我把它打进许林的颈动脉。"
许晚的视线在注射器和许林之间游移。许林的眼睛瞪大，金环急速旋转。"别听她的！走！"
林妍的针尖已经抵上许林的脖子。"这是专门为你们设计的基因毒素，会让人体细胞自内而外溶解...很痛的。"
汗水顺着许晚的太阳穴滑下。她应该恨许林，恨他的控制和欺骗。但看着他被按在地上的样子，她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数到三。"林妍的手指按在注射器推柄上，"一..."
许晚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放了他。我留下来。"
许林的嘶吼声和林妍得逞的笑声同时响起。当许晚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时，许林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压制扑向林妍。注射器在空中划出弧线，最终扎入——
许晚的手臂。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跪倒在地，看到许林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恐惧。他的嘴唇在动，但声音似乎隔着一层水传来。世界开始扭曲，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许林冲破警察阻拦，向她奔来的身影。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当许晚再次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医院苍白的天花板。她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液体是诡异的淡蓝色。转头，许林趴在床边熟睡，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阴影，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她试图抬手，却发现全身无力。这动静惊醒了许林，他瞬间坐直，金环瞳孔紧缩成线。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怕，毒素已经中和了。"
"林妍呢？"
"处理掉了。"许林轻描淡写地说，手指却温柔地抚过她输液的手背，"警察也是。"
许晚注意到他指关节上的伤口和血迹。她应该感到恐惧，但此刻只有无尽的疲惫。"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
许林沉默良久，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年轻的许父搂着两个男孩，一个约莫五岁，一个是婴儿。两人都有相同的金环瞳孔。
"X-000，我真正的哥哥。"许林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父亲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也是林妍的爱人。他在一次基因崩溃中...溶解了。"
许晚瞪大眼睛。照片上的年长男孩笑容灿烂，与许林有七分相似。
"林妍认为是我们取代了他。"许林苦笑，"某种程度上她是对的。父亲用000的基因创造了我们，但改良了缺陷部分。"他握住许晚的手，"我一直在保护你，因为你是唯一理解这种痛苦的人。"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许林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许晚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的男人，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脆弱。
"还有件事。"许林凑近，呼吸喷在她唇上，"基因毒素有个副作用..."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它会强化我们的基因纽带。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就像感受我自己的一样。"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许晚突然感到一阵不属于她的强烈情感涌上心头——混合着悔恨、保护欲和某种扭曲的爱意。她惊讶地看向许林，后者微微点头。
"我们比昨天更加亲密了，妹妹。"他的拇指抚过她的下唇，"很快，就会没有任何界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在看到许林时明显瑟缩了一下。"检、检测结果出来了，许先生。您妹妹需要..."
许林抬手打断他，目光始终没离开许晚的脸。"出去。"
当门再次关上，许晚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与许林十指相扣。他们的心跳通过相连的皮肤同步，分不清是谁的更快一些。
"休息吧。"许林吻了吻她的指尖，"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开始真正的...生活。"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树枝上，发出刺耳的鸣叫。许晚闭上眼睛，任由许林的气息包围自己。在这个充满谎言和痛苦的世界里，至少有一点是真实的——他们注定属于彼此，从基因到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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