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同基因

许父书房的门锁在发卡拨弄下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许晚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走廊的动静。整栋房子沉浸在凌晨三点的寂静中，只有窗外偶尔传来树叶摩挲的沙沙声。她轻轻推开门，溜了进去。

按照许林的指示，她径直走向那个隐藏在书架后的保险柜。密码是母亲的生日——这个细节让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许父竟用被他害死的女人的生日作为密码，这种扭曲让许晚胃部一阵绞痛。

保险柜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份文件夹和一排玻璃药瓶。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标有"基因修正计划"的黑色笔记本。许晚将它取出，翻开第一页。

「项目编号：001

对象：许林（男性）

年龄：新生儿

基因编辑目标：消除情绪波动，增强认知能力

结果：部分成功，对象表现出超常智力但伴随反社会倾向」

纸张上的字迹工整冰冷，像是在记录实验动物而非亲生儿子。许晚快速翻到中间部分，记录时间跳跃到十五年前。

「重大突破：成功从001号对象提取完整基因组，克隆胚胎植入W子宫。W不知情，以为这是试管婴儿。」

许晚的手指猛地攥紧纸页，指节泛白。W——她母亲的名字缩写。这段话像一记重拳击中她的腹部，呼吸变得困难。

她颤抖着翻到下一页，看到自己的出生记录和后续观察报告。所有的"异常情绪反应"、"与001号对象的相似性分析"都被详细记录，就像一份实验室报告。

"找到你想看的了吗？"

许晚惊得差点叫出声。许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斜倚在门框上，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修长的影子。他穿着黑色睡袍，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

"这些...是真的吗？"许晚的声音嘶哑。

许林缓步走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我告诉过你，我们不只是兄妹。"他停在极近的距离，伸手拂去她脸颊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我们共享完全相同的DNA，许晚。你是我完美的镜像。"

这个认知像潮水般淹没许晚。她对许林那种无法解释的吸引力，那些似曾相识的梦境，甚至她偶尔闪现的阴暗念头——全都源于此。她不是一个独立个体，而是许林的复制品，被设计出来的实验产物。

"母亲知道吗？"

"一开始不知道。"许林接过笔记本，翻到后面几页，"当她发现真相后，决定带我逃离。然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发生了那场车祸。"

许晚的视线落在最后一页记录上，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当天：

「W带走了001号对象，必须回收。克隆体（002号）可以暂时保留，观察与001号的互动可能产生有趣数据。」

"他一直都知道。"许晚的声音颤抖，"他看着我害怕、困惑，就像观察培养皿里的细菌..."

许林突然合上笔记本，双手捧住她的脸。"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需要你。"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颧骨，"你是唯一能真正理解我的人。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感受...甚至我们的愤怒，都是相同的。"

他的唇离得如此之近，许晚能尝到他呼吸中的薄荷味。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但身体却像被磁石吸引般纹丝不动。他们是相同的基因序列，相同的化学组成，这种联系比任何社会规范都更原始、更强烈。

"复仇计划..."许晚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还需要进行吗？"

许林微笑，眼角那颗黑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当然。明天他就要去瑞士了，记得那包白色粉末吗？"

许晚点头。那包许林给她的"无害"药物，据说只会让许父更容易吐露真相。

"放在他的早茶里。"许林最后轻抚她的脸颊，然后退开，"然后，我们就能听到他亲口承认一切。"

次日上午，许晚站在厨房里，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白色粉末已经完全溶解，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打翻杯子。

"给爸爸泡茶？真贴心。"许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一副要出席重要场合的模样。

许晚强迫自己转身，挤出一个微笑。"听说瑞士很冷，想让你...暖暖身子再走。"

许父接过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得柔和。"谢谢，晚晚。"他轻啜一口，"味道有点怪，不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茶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许父的眼睛突然睁大，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脸色迅速变得灰白。

"你...下毒..."他踉跄着后退，撞上料理台。

许晚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转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许林。"你说这不会伤害他！"

"我撒谎了。"许林平静地说，看着许父慢慢滑倒在地，"就像他这些年对我们做的一样。"

许父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嘴角开始冒出白色泡沫。他的目光在许晚和许林之间游移，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们...知道了..."他的声音嘶哑难辨，"基因...会互相吸引..."

许林蹲下身，凑近许父耳边。"还有什么遗言吗，父亲？或者我该叫你...首席研究员？"

许父的嘴唇蠕动着，吐出一个词："...数据...很有价值..."然后他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归于静止。

许晚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他...死了？"

"死了。"许林站起身，表情异常平静，"警察会认为是心脏病发作。这种药物在尸检中无法检测。"

许晚突然意识到许林早就计划好一切——让她亲手下毒，成为共犯，这样她就永远无法背叛他。这个认知本该让她恐惧，却莫名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现在呢？"她轻声问。

许林走向她，步伐优雅如猎豹。"现在，亲爱的妹妹，我们去看些有趣的东西。"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来到地下室。但这次不是那个简陋的实验室，而是隐藏在书架后的另一个房间——宽敞、明亮，摆满了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计算机系统。

"父亲的秘密基地。"许林输入密码，唤醒主控电脑，"这里有他所有的研究数据。"

屏幕上弹出一个标着"基因配对实验"的文件夹。许林点开它，露出一系列令人不安的照片和视频——都是许晚和许林在不同场合的互动，从她刚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就被秘密记录下来。

"他一直在观察我们。"许林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想看看相同基因的两个人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个标着"预期发展"的子文件夹。里面是许父撰写的详细预测，包括许晚何时会发现真相，她会对许林产生怎样的情感，甚至...他们可能发生的关系。

"这个疯子..."许晚的声音颤抖，"他把我们当成实验鼠。"

许林突然关闭屏幕，转身将许晚按在墙上。他的身体紧贴着她，热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但有一点他说对了。"他的呼吸喷在她唇上，"基因确实会互相吸引。"

许晚应该推开他。他们是共享相同DNA的克隆体，这种关系比兄妹更加禁忌。但当许林的唇最终落下时，她发现自己仰头迎了上去。

这个吻像电流般击中她的全身，既陌生又熟悉。许林的唇比她想象的更柔软，动作却充满占有欲。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将她拉得更近，直到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我们比任何恋人都更加亲密。"许林在换气的间隙低语，"相同的基因，相同的想法...甚至现在，相同的心跳。"

他的手滑入她的衣摆，掌心贴着她急速起伏的腹部。许晚知道她应该停止这一切，但身体却背叛了理智。当许林将她抱上实验台时，她没有反抗。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房间。许林猛地抬头，看向监控屏幕——前门摄像头显示，几辆警车正驶入庭院。

"林妍。"许林咒骂一声，"我早该处理掉她。"

他快速操作电脑，启动数据销毁程序，然后拉起许晚。"后门通道，快！"

许晚跟着他穿过一条狭窄的隧道，最终来到车库后方的小屋。许林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和车钥匙。

"计划有变。"他将钥匙塞给许晚，"开我的车走，去这个地址。"他在她手心写下一串数字，"我会去找你。"

"你不一起走？"

许林微笑，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危险笑容。"总得有人拖住警察，妹妹。"他俯身给她最后一个短暂的吻，"别担心，我们注定会再见。相同的基因，记得吗？"

当许晚驾车驶离许家宅邸时，后视镜里映出闪烁的警灯和升起的浓烟。她的手仍然能感受到许林嘴唇的温度，脑海中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无论相隔多远，我们的细胞都会互相寻找。"

公路在前方延伸，消失在晨雾中。许晚踩下油门，驶向未知的未来——带着许林的基因，和他的记忆，永远成为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