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林星烒几乎是从长椅上弹起来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血——一半是谢希的,一半是他刚才跟何柯缠斗时蹭破的。白色的门被推开,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摘了口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林星烒的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忘了怎么放轻。
“病人失血不多,头部的钝器伤也已经处理好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的声音先落地,林星烒紧绷的肩膀刚要松垮,下一句话却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耳膜,“但我们在他的血液和肺泡灌洗液里,检测出了高浓度的苯并芘——一种强致癌物。”
“什么?”林星烒的声音发颤,他记得何柯那个疯子最后攥着谢希的头发,把一个冒着刺鼻气味的塑料袋按在他脸上的样子。当时谢希的挣扎像被掐住喉咙的幼兽,指甲在何柯的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可他连一句完整的呼救都发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林星烒当时只想着快点冲过去把人抢回来,却没料到那塑料袋里装的不是普通的迷药。
医生递过来的化验单上,几个红色的数值刺得人眼睛生疼。“这种物质会直接损伤呼吸道黏膜,还会在体内蓄积。我们已经用了吸附剂和利尿剂帮他加速代谢,但……”医生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就像泼在海绵上的墨,再怎么擦也会留下印子。他以后很可能会反复出现慢性支气管炎,肺功能也会比普通人弱,甚至在老年时,患肺癌的风险会比常人高三倍以上。”
林星烒走到病房门口时,脚步重得像灌了铅。玻璃窗里,谢希还在睡着,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嘴角却还带着一点未褪的青紫——那是何柯强迫他张嘴时,指甲掐出来的印子。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每一声都像在提醒林星烒,他没能保护好谢希,让那本该远离黑暗的人,被毒雾缠上了一辈子的病根。
谢希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林星烒立刻推开门走进去。少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到他的瞬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委屈淹没,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星星,我当时……喘不上气,好难受。”
林星烒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绑过绳子的红痕,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他不敢把致癌物质的事说出来,只能把声音放得极柔:“没事了,哥哥,都过去了。医生说你只是有点吸入性损伤,养养就好。”
谢希眨了眨眼,眼角滑下一滴泪,砸在林星烒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他不知道,那团被强行吸入肺里的毒雾,早已像一颗埋在身体里的种子,就算此刻暂时休眠,也会在未来的某个阴雨天里,用反复的咳嗽和胸闷,提醒他这场绑架留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林星烒低头,在谢希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心里却已经攥紧了拳头——何柯不仅要夺走谢希的自由,还要毁掉他的健康,这笔账,他必须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而眼下,他能做的,只有守在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身边,陪他熬过每一个可能因为那该死的致癌物而辗转难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