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童养媳

日子悄然流转，冬日的寒意渐渐被春阳驱散。裴钱货在院门口摆了一张小小的桌椅，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边放着几颗杏干，一边细细咀嚼，一边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暖阳光。

去年年末，在村长一家的帮助下，爹娘终于入土为安。葬礼虽不盛大，却也请了几位邻里乡亲前来送别。那时，大家脸上都带着真挚的哀伤与惋惜。

然而，随着时光的推移，不知何时起，一些人竟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孤苦伶仃的裴钱货。那目光中藏着几分算计，几分冷漠，仿佛她已不再是那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而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虽然这家里一穷二白没什么好遭人惦记，但架不住裴钱货长得好啊。爹娘长得都不差，她又是专挑着优点生的，虽然年纪不大，人又瘦小，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再加上干活也利落，最重要的是父母双亡也不用给彩礼，娶回家当个童养媳再好不过了。

村里的裴瘸子便是一个，他念着先前裴钱货她爹欠了自己些钱，想拿女儿抵债，如今虽然她爹没了，但父债子偿嘛。

裴瘸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他的傻儿子着想，他儿子本来是正常得很，但六岁那年不小心磕着脑袋从此就仿佛定格在了小时候，如今十几岁了却还整天尿床，村里没人愿意把女儿嫁他。

而裴瘸子动了这心思后便想找人说媒，隔壁裴老三家的沉寂了许久后回想到那日的退缩也愤闷不已，两人一拍即合，由裴老三家的保媒，事成后裴瘸子再给她半扇猪肉。

于是裴老三家的几乎日日来串门，句句不离那傻儿子如何如何好。这不，裴钱货正晒着日头，裴老三家的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了。

“小钱，晒太阳呢！今天日头真好啊！”裴老三家的又佯装不经意地踱到裴钱货身旁，开口道。

她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把杏干，见裴钱货不作声，边吃边假意叹气：“小钱啊，三婶可不是有意说你。你爹娘不在了，可日子还得往下过呀。你这么小一个孤女，怎么养活自己呢？依三婶看，不如找户人家嫁了，给人当童养媳也好，至少能有口饭吃。从小培养感情，等长大了也更亲密些，就像一家人一样。那裴瘸子的儿子就挺好的……”说到这，裴三家的脑海中闪过半扇猪肉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裴钱货见裴老三家露出那般贪婪的神情，轻笑出声：“三婶啊，瘸子叔的儿子这般优秀，您怎么不考虑让小红姐嫁过去呢？我看小红姐和他年纪相仿，两人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

裴老三家一听此言，顿时怒火中烧：“我们家小红怎能嫁给那傻……你这丫头真是不懂事！”说罢，她猛地转过身去，重重地摔门而去，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可在离去之前，她的手还不忘抓一把桌上的杏干。

“这是咋地了？裴老三家的咋恁大火气。”一个肤色微黄、身姿高挑的妇人走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

“木头婶！”裴钱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道：“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裴木头家的听到这话，笑容愈发灿烂：“前些日子你木头叔忙着呢，这开春后好不容易得空，天气又这么好，就过来看看我的小钱儿！结果刚来就碰见那裴老三家的摔门。”

裴木头家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裴老三家的为什么生气，刚刚她们两个的所有交谈她都听在耳里，只是气裴老三家的没脸皮，一把年纪去做冰人，给人介绍这种男人，这不平白害了人家好姑娘嘛，还美名其曰为人好，呸！真好自己咋不去嫁！

果然裴木头家的听完裴钱货的话，装作吃惊状，随后大声叫骂起来，声音传到隔壁院里，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盆声。

裴木头家的和裴钱货两人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微妙的笑意。

“小钱，你觉着婶子对你咋样？”裴木头家拉着裴钱货的手说，“婶也不瞒你，今天来是想厚脸皮给我家大壮求亲的。婶子知道你又机灵又好看，大壮配不上你，但这孩子从小就死心眼认定一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婶子看得出来，那孩子心里对你是有感情的。”

裴木头家的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番，见裴钱货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初，这才略带几分忐忑地继续开口：“婶子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如今你爹娘都走了，你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婶子实在放心不下。你娘生前与我情同姐妹……你放心，婶子绝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婶子的意思是，先让你搬到我家去住一阵子，和大壮做个伴儿。你们还小，若是将来你觉得大壮不合心意，也没关系。到时候婶子定会好好为你物色人家，再给你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裴木头婶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后，只觉得喉咙干涩难耐。她紧张地注视着裴钱货，见对方沉默不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然而，良久之后，裴钱货缓缓开口：“木头婶，您容我再想想吧。”说罢，他抬眼望向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峦，目光似乎穿透了那层层叠嶂，不知落在何方。

裴木头婶一听此言，原本沉甸甸的心瞬间变得轻盈起来——没有一口回绝，就意味着还有转机。她打量着眼前清丽的女童，如同婆婆审视未来的儿媳一般，越看越是满意。

满心欢喜之下，她温声道：“好，婶子过几日再来，你好好考虑。”

裴钱货目送裴木头家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合上沉重的院门，轻轻叹了口气。她驻足片刻，才慢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重新回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