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没有在石室里关押太久，墨家机关城被攻破，墨家众人匆忙逃走并没有顾得上你。
你趁乱逃出，夜晚森林里树枝交错，面前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思索了几瞬，你索性直接在林中休养几天。
“月姑娘”
林中走出一人。
“蒙恬？ 你怎么会在这？”你有些讶异的看着面前银衣铠甲的人。
“我是来围剿墨家叛逆分子的。”
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巧，我同你一道去。”
蒙恬打量着你身上的伤，眉心一动：“你的伤，还好吗”
“并无大碍，走吧”说罢，你率先离开。
接下来你一直呆在军营中养伤，直到蒙恬和阴阳家的众人探查到墨家据点，你才有了再次活动的机会。
蒙恬带领黄金火骑兵跟随着星魂一路追寻，你跟随在蒙恬身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一路走来好像太过于顺利了。
山谷中雾气弥漫，月光显得盔甲更为冷冽，蒙恬抬手停下。
“怎么了。”你出声询问。
“前方好像有情况。”
不等那人说完你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派人前去一探。”蒙恬谨慎的盯着前方想要下令却被你组织。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你的目光穿透了雾气，落在那人身上。
蒙恬看到你的神色猜出几分，可见到盖聂时还是面露惊色。
“怎么会是...”
“蒙将军，好久不见”盖聂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一瞬，接着回到蒙恬身上。
你不由得握紧缰绳，指甲掐进掌心，胸腔内强烈的情绪刺激着你的大脑。
“盖聂，你深受皇帝陛下信任，却背信弃义，叛离秦国，还对帝国军队发动袭击。”
“他们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不喜欢杀戮”
你听到盖聂的话冷笑一声：“如今是你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怎么，为了墨家的那群废物，你要把命留在这？”
盖聂的目光依旧没有停留在你身上，这让你更加气愤。
“前进还是后退生死全在蒙将军一念之间。”
“盖聂，哪怕你是帝国第一剑士，这话也未免太过狂妄，我黄金火骑兵是帝国精锐中的王牌岂是残月谷的龙虎骑兵可比。”
“盖聂无力对抗全军，但是，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还是相当有把握。”
此刻，你心中的怒火几乎到达顶峰。
“盖聂！”你顾不得现在的形势拔剑而起。
盖聂抬眸，此刻的目光才是全然真正的落在你的身上。
“小朝”你听到他轻声叹息。
自从盖聂离开秦国，你日日夜夜几乎是拼了命的练习，此刻才是真正的用出了全力。
盖聂不愧为被称为剑圣，他比你年长，你的剑术也是他所教，几回合之后你逐渐落入下风，你躲过想你扫来的木剑，肩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手。
“你来做什么”你皱着眉望向星魂。
“以你的实力，对上盖聂还是有些太吃力了，再回家练练吧。”
听着星魂嘲弄的话语你握紧手中的剑：“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滚开。”
看着你们马上就要吵起来，蒙恬适时的出声：“攻击队型！”
盖聂的身影却在此时消失在迷雾中。
“我在迷雾中等你们”虽然说得是你们，可你分明感受到他的目光是实实切切的落在你的身上。
人是追不到了，可墨家据点的位置也差不多摸了出来，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你随着蒙恬回去没想到在这竟看到了扶苏。
“公子？”
看到扶苏面无表情的脸你暗道不妙，果然，下一秒，扶苏的声音响起。
“你和蒙将军调动桑海城周围的驻军，对这片区域进行彻底的搜查，不可放过一草一木，这一次不可再有失误，否则，罪加一等”
“是”你和蒙恬跪地领命。
你知道扶苏和蒙恬还有要事，懂事的退了下去。
回到房内，你打坐调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盖聂的目光，他那是什么意思？可怜？施舍？
你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到秦国的第一年。
鬼谷弟子向来是受人瞩目的，但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慌张的跪在地上，行了一个漏洞百出的礼，盖聂不卑不亢的诉说来意。
“那这位是....?”
嬴政打量着你。
你有些紧张的握住盖聂的衣角。
盖聂顿了一瞬：“这是在下的...义妹，名为盖朝。”
索性嬴政并不怎么在乎你，他在乎的是多了一个助力，尤其还是鬼谷传人。
你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流了什么，只知道你有了一个家。
盖聂原本打算给你找一户人家，但世道艰难，哪里有会有人家愿意收养一个孩子呢。
“小聂，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你这样问他。
盖聂怔愣了一下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或许是吧。”
从这之后，盖聂成了嬴政的剑术老师，你则是在宫里当个女史。
嬴政虽已坐上帝王之位，但朝内一些觊觎王位之人依旧是蠢蠢欲动，刺杀一波接一波，作为盖聂“义妹”的你，在这其中也看清了人性，权力还有生死。
“我想学剑术”
在你提出想法后，盖聂并无太多别的情绪。
“这条路会很苦”
“我说过，我不怕吃苦。”
盖聂看了你很久，你低着头不去看盖聂的神色，后被几乎被冷汗浸湿，你不知道盖聂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过了很久你才听到他的应答之声。
“好，自明日起每日跟我炼体。”
你露出一个笑容：“小聂，谢谢你。”
盖聂被你的笑晃了神，不知想到什么想要张口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又过了两年，朝内局势稳定，嬴政大权在握，你也逐渐羽翼丰满，在江湖上也逐渐有了名声，颇得嬴政信任。
你第一次杀人便是杀的朝中大臣。
看着那人倒在血泊中，你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却突然笑了出来。
你那时尚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
局势并没有让你喘息的时间，嬴政第一次提出了统一六国的想法。
盖聂仿佛早就预料到此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想要天下安定，必定要有一个贤明的君主来统一。”
“王上就是小聂认定的君主吗。”
“我不知道，但这条路总要有人来走，哪怕没有王上也会有别人，小朝，你呢。”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喜欢把剑握在自己手里。”
你年纪尚小，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却并未明白盖聂话中的深意。
这条的路走得很艰难，嬴政手边可用的人太少了，他迫不及待地寻找一个又一个人来帮他走上这条至高之路。
你和盖聂陪着嬴政攻下一个又一个国家，其中不缺乏归顺的人才和被斩下头颅不肯服输的侠士。
午夜梦回时你也会想到那些不甘的眼睛和里面燃着的带着仇恨的烈火。
“小聂？”你打开房门走出院子却看到了子时还在练剑的盖聂。
“是我吵醒你了？”盖聂回过头。
你递过一方手帕：“睡不着吗？”
盖聂眼眸闪烁几下：“我只是在想，现在的路究竟是对还是错。”
你沉默几许没有回答。
“小朝，你似乎变了很多。”
你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盖聂：“是吗，小聂不也变了吗。”
盖聂没有回答你，而是又抛出一个问题：“小朝，你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我当然记得，让天下人吃饱饭就必须有一个统领大局的君主，战乱和流血不过是成功之前的必经之路，你呢，小聂，你的心还如当初吗。”
盖聂突兀的笑了一下：“这很好了，小朝，你有了自己的追求，至于我，我所追求的，一直都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饿，百姓安康的世界。”
“有区别吗。”
你感到自己的发梢上落下一个宽厚粗糙的手：“明日便要出发了，去睡吧。”
盖聂始终没有回答的你问题，可答案已经彼此心照不宣了。
树影重重，你和盖聂生起火躲在山洞中。
“影刃乃是江湖最顶级的杀手，你我二人合力也难保不会被他逃脱。”
你往火堆里扔了根柴溅出几颗火星。
“已经在这里两天了，他不出来我们难道要在这里耗死吗。”你有些头疼的揉揉眉心。
“再等等吧，他拖不了太久。”
不出所料，在第二日午时，你们找到了影刃。
正如盖聂所说，他的实力的确很强。
你捂住被划伤的手臂，终究是没抑制住喉中的血腥之气，吐出一口殷红的血。
盖聂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白衣被血渍染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你倒在地上努力去寻被打飞的铜剑，盖聂将渊虹置于胸前，两指拂过剑身。
这个招式你并不陌生，影刃死于百步飞剑之下，盖聂也没了支撑的力气，倒在树下。
“小聂！”你慢慢的挪动，一步一步爬到树下，掏出怀中的药丸塞在盖聂口中，做完最后一个动作，你也昏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是在一个石洞内。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小聂，你没事了。”嘶哑的声音在你口中发出。
盖聂用叶片盛起水递到你嘴边。
“莫要再说话了，先休息一会。”
你却不理会他的话，胡乱的拽过他的胳膊搭上脉。
“没事了就好。”
确认完盖聂没有大碍，你又脱力的躺下。
不知是不是中了毒粉，你的伤并没有好转，饶是盖聂再沉稳也有些着急，可这深山荒林之中，离最近的城镇也要一天时间，你如今又受不了颠簸，盖聂不敢将你一人扔在这。
“小聂，你先离开，我等你。”你努力睁开眼，望向身旁的盖聂。
盖聂思索几许，望了望天边，最终闭上眼决定下来。
“小朝，辰时之前，我必会赶回来。”
你勾了勾唇：“好。”
盖聂离开后，你昏昏沉沉间又睡了过去，等睁开眼时天边已经出现一抹霞色，约莫着已经卯时了，盖聂也该归来了，可不知为何，你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你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午的暖阳打在你身上，可你却如坠冰窟，为什么盖聂还不回来？你不敢深想这个问题，只是暗暗祈祷他能平安。
又不知过了多久，铠甲摩擦的声音传来，你警惕的握住身边的长剑，哪怕你现在毫无还手之力可此刻能给予你安全感的也只有手边冰冷的剑。
“将军！找到了！”
你费力地抬眸，却看到一个没有想到的身影。
“蒙恬？”你身形放松下来。
“小朝！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蒙恬大步流星地踏向你，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怎么在这？”
“别管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
“不行，我答应了小聂要等他回来。”
蒙恬不由分说地抱起你招来一个士兵：“你在这守着，等盖聂先生回来，若有了消息立刻回来禀报。”
“可是...”你还想反驳。
“好了，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身体，若是盖聂先生知道了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看着蒙恬如此坚持，你也不再挣扎。
蒙恬带你回了军中，军医给你敷了药嘱咐道：“姑娘受了内伤，近段时间莫要再动用内力，平时饮食以清淡为主，多修养几日便好了。”
蒙恬摆摆手让他下去，你这才有时间询问蒙恬：“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和盖聂长时间不归，陛下心中忧虑这才命我带一队人马来接应你们，只是我刚来到这时并不知道如何找寻，正迷茫之际收到了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匹似的东西。
你接过打开，发现上面正标注了你所在的那个山洞，地下带着一行小字：盖朝正在山洞内，速去接应。
“我不知是真是假，可又担心你...和盖聂，这便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你。”
你愣愣的捏着那块布，上面的字迹你再熟悉不过，正是盖聂的字迹，只是为何，他不自己来见你，你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恰时，房门被推开，一名军士慌张的冲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士兵看了看你，不知如何开口。
“说就是了，这般吞吞吐吐做什么。”蒙恬皱着眉训斥。
“陛下下旨，说，说是盖聂叛变，要将军速速将他捉拿回秦国，还有，还有盖朝姑娘也一并捉拿回去！”
“什么？”蒙恬不可置信的喊出声，接着猛然回头看你的神色。
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一口鲜血涌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千机楼！警报！”
你睁开眼，将军府内已乱作了一团，你揉揉眉心，愣神两秒才反应过来外面喊的意思是什么。
心里暗道不好，你提起气朝外赶去。
不过等你赶到扶苏身边时还是有些晚了，只看到了悬在天空中的机关鸟。
蒙恬沉声道：“是墨家叛逆分子。”
你却望到了天边的那抹白：“不，还有一个人。”
扶苏和蒙恬朝着你的目光看去。
“白凤凰，”你皱了皱眉：“不过，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了。”
屋檐下紫衣女子手中，一片绿叶和白羽在空中相遇，两只飞行的鸟儿离将军府越来越远。
“你们谈好了？”
你倚在门边，蒙恬从屋内大步迈出。
“墨家叛逆分子在桑海城内有一次聚会，我们该出发了。”
你垂眸轻笑一声：“是啊，有些帐也该好好算算了。”
蒙恬和你赶到时，星魂等人已经对上了天明和少羽。
在少羽被激怒之际，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旁压制住了他的情绪。
你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显然，盖聂也看到了你，你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中了尸神咒蛊，你们还敢出来，真是勇气可嘉呀。”
“也许你高估了尸神咒蛊的威力。”
星魂并没有在意这些话，目光停留在盖聂身上：“不愧是剑圣，哪怕是失了内力也这么镇定，正好，这里有你的老熟人呢。”
话落，星魂后退一步，给你让出空间。
“又见面了，盖聂先生，”你缓缓抽出手中的剑，将剑鞘扔在一边：“我说过的，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找回来。”
盖聂皱起眉：“当年的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你带了些讶异：“到了现在，你居然觉得我还在乎你的解释，在你抛下我，背叛我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的性命。”
你目光一沉，提剑攻了过去。
没有想到你突然发难，盖聂提气躲开。
“没有了内力的剑圣，还会被称为剑圣吗。”
你轻笑一声：“看清了，这可都是你一手教我的。”
在你接近盖聂的那刻，一柄长剑横在你们中间。
“雪霁？”星魂有些疑惑的说道。
你退到星魂身前带了些愤怒：“盖聂！你就这样躲在别人身后？”
蒙恬按住再次想要进攻的你：“不要冲动”
盖聂没有回答你，你在他的眼神中又看到了熟悉的无奈和怜悯。
这样的目光让你更加愤怒。
“动手。”星魂低声道，
听到这两个字你一马当先的攻在最前。
“盖聂，去死。”你的目光中是对盖聂的恨意。
盖聂抬手挡住你的攻击，沉声道：“小朝，你已经被仇恨和利益蒙蔽了双眼，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为了什么学习剑术。”
“仇恨？利益？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为了生存向上爬，看不起我的野心，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吧，所以才走的毫不留情，早知如此，我宁愿当初死在林子里。”
似是没想到你能说出如此重的话，盖聂一时间有些分神：“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小朝，你错了。”
你的剑划过他的臂膀，眼角猩红：“我没错，错的是你。”
你的攻势愈发凌厉，盖聂却只是抵挡。
终于，在下一秒，他松开了天明的手，抬手回击。
“大叔！”天明的叫喊令你注意到盖聂身后磅礴大气的剑阵。
你心道不好连忙撤退，可终是没抵挡住盖聂和他身后的人宗剑法。
蒙恬向前几步接住了下坠的你。
“还好吗”
你抬手擦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还想要再次起身，这次开口制止你的却是星魂。
“够了，你太弱了。”
你心中不服，可身体中传来的剧痛的确告诉你，你的实力不足以支撑接下来战斗。
星魂手中聚起一柄气刃，面上显出一丝邪笑：“这次，让我来。”
你没再逞强，原地坐下调整气息，眼中时刻关注着场上几人的动作。
天明拿着非攻短时间内竟也能和大司命打成平手，不过天明到底是年轻，没多久便支撑不住，此时却凭空出现一阵笛声，眼前的几人竟凭空消失，星魂凝聚气刃扔过去，却像是打中了镜子，只剩几只似梦似真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蒙恬有些着急：“这是什么妖术。”
大司命凝起眉：“应该是道家的梦蝶之遁。”
你紧跟着星魂，的确追踪到了墨家众人，只是没想到，在此也遇见了流沙的人。
盖聂斩断星魂的筋脉，你有些迟疑的站在星魂身后。
“你的帐不也没算清吗。”
星魂看向你，眼中带着警告。
“是。”
盖聂用剑支撑住身体，不断喘着粗气，抬头看向你。
“你真的，要和我决裂。”
你讽刺的笑了笑：“我以为我们早就决裂了，在你丢下我的那刻。”
“为什么，你要那么执拗。”
你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轻声道：“盖聂，我曾经是真心实意的依赖你，信任你，把你当作我的家人，可你做了什么，我以为这世界上能理解我的只有你，可是你背叛我，抛弃我，你有没有想过，叛逃秦国后作为你的...”
气氛有些沉默，盖聂也在等待你的下一句话，作为他的什么？朋友？义妹？还是...恋人？
你向前几步走到他身边：“你从没考虑过我的处境，没考虑过你走后我会遭遇什么，因为你心中比我重要的事情太多了，盖聂，你这种人配不上别人对你的好。”
说罢你将手中的玉佩等在地上，你们知道此刻不可复原的不止是玉佩。
“那就决裂吧，往后余生，你我见面只会是仇敌。”
你望向星魂，他的眼神有些阴郁。
“如果你再次攻击，盖聂或许会死，但你必定也会身负重伤。”
星魂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这次你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盖聂将地上的两半碎玉握在手心。
像是握着世间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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