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犯病

受够了！谭霄澜一把扯掉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手表摔在地上，上司的声音断断续续，但通过半碎的手表顽强地传入耳膜：“小谭啊，客户说你的设计图很好，只是这个创意嘛，太过创新，你今天辛苦一点……”

　　谭霄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感到大脑因为愤怒而宕机。

　　咔嚓，ta一脚踩碎那看起来很高级的智能手表，扰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啵、啵、啵……谭霄澜听见了细碎的声响，什么声音，ta心想。

　　张大了嘴，冰凉的海水挤入脆弱的肺部，细胞痛骂着，推搡着，不断抢夺着稀缺的氧气，氧气却混在呼出的气泡中，上浮到水面上炸开。

　　啵、啵、啵……

　　原来是呼出气泡的声音，好痛，谭霄澜挥舞着手臂，渴望抓住些什么。可惜触手可及的只有汹涌的水流，裹挟着ta继续下沉。

　　谭霄澜卸了力，也罢，在世上继续这样蝇营狗苟也只不过是苟且偷生，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谭霄澜耳边传来嗡嗡的轰鸣声。清晨的曙光照在脸上，刺痛了干涩的双眼，谭霄澜下意识捂住眼睛。

　　缓了半天，谭霄澜睁开眼睛，看见阳光大咧咧地透过玻璃窗，在一地狼藉上翻滚，因为扎了脚而急促地叫起来，像只马上要被宰杀的猪。

　　一股子荒诞感涌了上来，谭霄澜感受着一夜未睡的疲惫，ta又犯病了。

　　灵魂离开身体，在水中绝望挣扎，没有灵魂的身体像是野兽一样发狂地毁坏着一切。

　　看着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房变成了垃圾场，谭霄澜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待下去，转头走出书房。

　　卧室趴在肩头对ta窃窃私语：“累了吧，快来休息。”

　　谭霄澜脚步一顿，迈向卧室的脚步转向了客厅。

　　卧室的声音犹如附骨之蛆一样继续在背后响起：“快来休息吧……”

　　谭霄澜没有回头，略过象征着ta在设计领域天赋的奖杯墙，径直走向飘窗。

　　地平线那边刚露出曙光，城中心早已熙熙攘攘，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车。

　　光线透过玻璃照在谭霄澜脸上,那张苍白的脸愈发透明，那双上吊的丹凤眼死气沉沉。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谭霄澜看着倒影里疲惫的眼眸，想起曾经这双眼睛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像是含了太阳，衬着那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了起来，现在眉眼不变却颓靡得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鹰。

　　无数次失望浇灭了ta眼里的光，永远不可能成功的反抗终于让ta绝望，屈服于就算外人眼里ta是难以望其项背的设计天才，ta也只不过是一个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废物罢了。

　　过度的思考让谭霄澜头痛欲裂，ta却停止不了这种无休止的内耗。

　　ta想起来刚刚的幻觉，数年前ta试图摆脱父母的控制，宁死不屈于接受父母安排的人生。那样的人生也许是父母眼中是－－－－，但绝不是ta想要的。

　　父母的控制欲让ta喘不过气来，那时ta正是桀骜不驯的年纪，ta的反抗引起了父母的反弹，让ta们对ta的控制欲暴涨。就连每天吃什么，每天走哪条路都必须上报，如果不合心意就会强制ta完成自己的预期。

　　ta尝试屏蔽那些像是枷锁一样的消息，搬到学校宿舍。

　　但最终ta被父母申请退宿，强制每节课下了必须回消息，不然回家就是永无止境的嘲讽数落和让人浑身难受的冷暴力。

　　ta实在是受不了这样压抑的人生，ta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成父母的人偶，玩一辈子无聊的过家家。

　　于是ta选择跳河来斩断父母绑在身上的傀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