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书房内,檀香飘飘,半人高的书架上摆着一张遗照。
上面的男人面容端正,唇边笑意隐隐。
细看,安长夏和安铭夜的眉眼其实与他很相似,不出所料,这便是他们的父亲,安停正。
距离他离开人世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每一年里,安长夏只要一回家都要来书房为他烧香,时琊嫁进来后便也要随着一同祭奠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公。
按照往日的惯例,二人一同上香礼拜。
上过香后,颜灼便出了书房,留她们在里面说些闲话。
时琊扶着肚子,在一侧的长椅上坐下:“夏夏,你也很久没回来了。”
安长夏擦了擦遗照上的落灰,笑答:“本来是过年要回来,正好调回了江洋,也省的多跑了。”
“也是,”时琊点点头,话锋却一转,“那位晏队长,和你是什么关系?”
安长夏顿了顿,低下头,语气不明:“他……是我一个老朋友。”
“这就是你留在景市的原因?”
时琊一针见血,安长夏不禁抬起来头。
片刻后,才极轻的点了下头。
在时琊面前,她就没藏住过事。反正也没什么好骗的。
时琊却为她感到惋惜。
“小夏,你在军校的成绩可一点也不差,而且因为爸,你完全可以发展的比现在更好。”
安家是军政世家,安停正更是江洋军部的首长,凭借这么些个过硬的背景,她完全可以进入到更高层的军化组织工作,更何况她自己还那么争气,毕业于景市第一警校。
这些,安长夏自己也都明白,但她还是固执的留在了景市。
时琊摇摇头,语气温柔:“没关系,你做什么嫂子都支持,家里还有你哥呢,你放心大胆的干,有人兜底!”
安长夏的心蓦然软了许多,有些感动的看向时琊。
“嫂子,你怎么瞎了眼看上我哥了?”
***
吃过饭,晏知许便提着安长夏的行李去开车。
一家人送着安长夏到了门口。
颜灼细细叮嘱她生活事宜,时琊也有些不舍,而安铭夜还是臭着张脸。
车开来后,安长夏才与家人告别,安铭夜临走前,破天荒的开口说了一句话:“别乱给人家暖炕头。”
话落,那双深沉的眼眸还凌厉地扫过了驾驶座上叼着烟的男人。
后者也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但安铭夜莫名看出来了一丝挑衅。
他不禁皱眉,晏知许却率先挪开眼,闲散的吐出一口烟圈,关上窗就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车子开动后,晏知许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拿着烟在窗边磕了磕。
“想不到安副队的家庭条件不赖啊?”
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夹杂在窗外的风中,听得不太真确,安长夏只是盯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放空。
晏知许只当她是不想回答,也没有扫兴的再问下去。
“是我爸留给我妈的。”
“……”
车里静默了一会儿,她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在警校的时候,他就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她的一些情况,安爸爸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安长夏在警校里的各种活动也都是和朋友一起的,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父母,要不然,就是自己孤零零一人。
她似乎和安停正的关系很好,在提及爸爸的时候,眼里泪光闪烁。
晏知许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被人触碰了,身体莫名一颤,他不忍再看下去,随手按开了车载音乐。
“无情人做对孤雏,暂时度过坎坷……”
动听的粤语响便车厢,令人心痛的女声张力很强,不自觉的戳动了她的心。
“你永远并非一个……”
安长夏别过头,指尖蜷缩,小声呜咽了一声,闭上眼,没再言语。
她没注意,男人拿烟的手一颤,细烟便顺着车窗滚了下去。
接下来的路程里,车里很安静,没有人语,只有那首《孤雏》放了又放。
车子驶进了一栋小区停车库里缓缓停下,晏知许解了安全带,偏头去看副驾驶。
停车库冷白的顶光透过前车玻璃照在了安长夏恬静的睡颜上。
不知何时,她已沉沉睡去,眼睫上还挂着一滴清泪,秀丽的小脸上还有点点未干的泪痕。
晏知许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凝望着她的脸许久,终是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冷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松动,眼底是无尽的温柔。
“夏夏,你永远并非一个。”
突然,那双紧闭的秋眸猛地睁开,温凉的指尖攥住了他有些湿润的指腹,语气莫名坚定:
“晏知许,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