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

"叮——"

OA系统提示音在7楼的晨光中炸响，白莫离的工位瞬间被蓝光笼罩。

三台显示器同时闪烁，待办列表像贪吃蛇般疯狂生长。

"白主任，后勤部的咖啡豆采购单需要加急审批。"实习生小周抱着文件袋，目光扫过她堆满故宫文创文件夹的办公桌，"还有，公司说今年的劳保用品要换成您上次推荐的蚕丝被......"

白莫离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腕间的故宫红绳扫过键盘缝隙。

晋升后工资条上的20800.56元在脑海里转了个圈——比当科员时多了五千，但待批的采购单正以每分钟三张的速度递增。

"告诉财务部，宛西变电站的防尘口罩要按考古队标准采购。"

她突然停住滚轮，"等等，这张古城墙亮化工程的电缆报价有问题。"

白莫离放大图片时，指甲在屏幕上刮出细痕，"他们用的PVC管耐候性根本不够，护城河边的湿度......"

小周瞪大眼睛："您怎么连这个都懂？"

白莫离在审批意见栏敲下"建议改用交联聚乙烯铠装电缆"，突然瞥见日程表闪烁的红点——离年度资产盘点只剩72小时。

档案室的门轴发出百年老柜般的吱呀声。

白莫离蹲在Z-13号铁柜前，羊绒裙摆扫过尘封的牛皮纸箱。

泛黄的《1958年苏联援建变电站图集》里，夹着张电力工人在明代钟楼上架线的老照片。

"这就是您要的'电网记忆'工程？"技术部老王看着扫描仪吞吐史料，"咱们又不是档案馆。"

"电流经过的每根电线杆都是文物。"白莫离用文物除尘刷清理照片边缘，"当年他们用脚手架保护古建筑，现在的施工队反而......"

警报声骤响。

变电站改造项目群里弹出紧急通知：宛西区百年变电站发现清代夯土墙基，工程暂停。

白莫离抓起安全帽冲向电梯，胸前的故宫银杏胸针撞在工牌上叮当作响。

施工现场，她跪在泥地里抚摸墙基裂缝："这是三合土掺糯米浆的配方，让设计院把新变电站平移二十米。"

"工期耽误谁负责？"项目经理擦着汗。

"我负责。"她打开手机相册，海拉尔纪念馆的钢化玻璃柜在阳光下闪烁，"电力和历史从来不是单选题。"

深夜，白莫离蜷在人体工学椅上啃三明治。

她笑着点开家庭群，母亲拍的晚餐照片里，青花瓷碗盛着党参鸡汤，旁边放着《国家电网》杂志——她讲解变电站保护方案的侧影占了半个封面。

OA系统突然跳出总经理批示："白主任关于设立工业遗产保护专项基金的建议已通过，请牵头筹备。"

窗外，城市灯火如流淌的星宿图。

白莫离给林卿玥发去变电站改造对比图，配文："你养白山菊，我守变压器，都是给老物件续命。"

当晨光再次漫过办公桌，那本《故宫营造技艺》下压着新的蓝图——变电站旧址将辟出三百平米的电力历史展厅，老绝缘子与青铜器共享恒温恒湿的玻璃罩。

小周抱着咖啡探头："主任，施工方问清代墙基怎么加固？"

"参照奉先殿彩画保护方案。"白莫离按下发送键，审批通过的采购单像候鸟群掠过屏幕，"顺便提醒他们，夯土里掺的糯米浆要用安徽圆粒种。"

白莫离的登山靴碾过基坑边缘的碎石子，安全帽头灯照亮了暴露在晨光中的弧形陶管群。

雨水顺着宋代陶管表面的篦纹流淌，在探方边缘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斑。

"直径28厘米，莲花纹篦划工艺，典型的北宋官窑制式。"

她戴着文物手套的指尖悬停在陶管上方三毫米，"《营造法式》记载这类排水管需用苎麻裹榫——但东南角两处接口的麻纤维碳化了，应该是明代地震导致的地下火淤积。"

项目经理擦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泥点："可电缆隧道设计路径刚好穿过这段古管网，绕道会耽误......"

"那就让现代工程给古文明让路。"

白莫离突然展开变电站三维模型图，激光笔红线穿透地层，"看陶管45度斜插的规律——它们连接着明代南阳府衙遗址，和1958年苏联人测绘的《地下管网图》误差不超过2米。"

全息投影将地底剖成透明断层，北宋陶管（青灰）、明代糯米浆层（赭红）与现代电缆（金线）如血管般纠缠。考古队长敲击虚拟模型："最棘手的是这段——"

画面闪烁，10千伏电缆与陶管以34度夹角交错，"清代夯土墙沉降导致陶管群位移，直接压迫电缆井盖板。"

"历史总爱循环播放。"白莫离调出手机里的海拉尔药柜全息图，她突然放大陶管榫卯结构，"但这次，要让二十一世纪的电流从十二世纪的管道旁安全穿过。"

电力设计院总工冷笑："文物局的预案能解决电压稳定性？"

"不能。"她点开国家电网最新技术规范，"但《重要基建工程文物保护技术导则》要求——"

投影屏突然跳出红色警示框，"施工震动超过0.15mm/s必须停工，而你们昨日的打桩机数据是0.27。"

临时搭建的文物应急指挥中心里，故宫文保科技部的视频窗口亮起。

专家指着同步传输的陶管扫描图："建议参考太和殿地砖揭取工艺，用碳纤维网兜整体加固陶管群后，再进行顶管施工。"

"但我们等不起三个月！"电缆项目经理扯松领带。

"用不着。"白莫离突然举起从变电站老仓库翻出的铁盒，"1958年苏联专家留下的速凝水泥配方——掺入2%纳米二氧化硅就能在48小时内达到保护强度。"

她将发黄的手写配方拍在桌上，"南阳热电厂旧址还存着三十吨当年未启封的原料。"

市政规划局代表扶了扶眼镜："这需要省政府特批......"

"已经批了。"她亮出手机里的电子批文，"市委书记批示：'要让现代电网与古城脉络同频共振'。"

探方内亮起环形补光灯，3D扫描仪的绿光如蛛网爬满陶管表面。

白莫离蹲在临时搭建的防震平台上，看着工程师将淡蓝色凝胶注入榫卯缝隙。

"这是改良版故宫文华殿地龙保护材料。"技术员小周兴奋地调整灌注压力，"添加了导电石墨烯，既能加固陶管，又能做电磁屏蔽层——绝对不影响电缆信号！"

变电站长摸着下巴："那糯米浆......"

"在这里。"白莫离掀开保温箱，指着一排试管，"北宋配方改良的速凝粘合剂，用南阳本地产的圆粒糯米熬制，掺了玄武岩纤维——抗压强度比明代三合土高300%。"

突然，林卿玥的视频电话切入她头盔显示器："我刚给海拉尔药柜做了湿度监测，你们这'古今混搭'的操作可比我们刺激多了！"

"彼此彼此。"白莫离将摄像头对准正在铺设的碳纤维网，"你养白山菊的恒温柜，和我护陶管的纳米凝胶——说到底都是在和时间抢文物。"

当最后一束碳纤维缠绕完毕，三维监测屏上的震动曲线稳稳停在0.08mm/s。

白莫离摘下手套，故宫银杏胸针在探照灯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那是在海拉尔纪念馆通宵工作时买的纪念品，此刻却像枚微型盾牌。

"顶管机准备就绪！"对讲机里传来轰鸣。

她按下耳麦："启动《古今叠层施工方案》，让二十一世纪的电缆沿着十二世纪的排水脉络走——注意避开万历年间那截断裂的陶管，那里埋着半块洪武通宝呢。"

地底传来沉闷的掘进声，如同历史在黑暗中缓缓转身。

监测屏上，代表现代工程的蓝色光流与象征古代智慧的青色陶管完美错身，在三维模型里划出一道文明的螺旋线。

直到忙到晚上10点多将近11点她才回家。白莫离拧开公寓门锁时，腕表指针已滑过凌晨一点。

她跌坐在玄关换鞋凳上，羊绒衫前襟洇开两片深色水痕，**传来的胀痛感比变电站的顶管机更令人焦灼。

白莫离蜷在飘窗软垫上，月光淌过锁骨处的湿痕。

手机震动的瞬间，她慌乱扯过绣着白山菊的薄毯，却遮不住空气里浮动的甜腥。

"玥儿..."她摸出手机拨通视频，镜头刻意避开胸口，"我好像...出状况了。"

"宝儿怎么喘成这样？"林卿玥的声音混着游戏里淅沥的雨声，背景乐切到《园游会》的轻快旋律。

毯子从肩头滑落，白莫离抓着发烫的耳垂："空调...空调坏了。"玻璃瓶叮当撞上窗台，奶渍在鹅黄睡裙上晕开淡色云纹。

屏幕那端传来窸窣响动，林卿玥的银铃脚链擦着麦芽茶包装纸："让我猜猜——我们白主任又在折腾什么行为艺术？该不会把胶带贴胸口当止血贴？"

林卿玥的游戏背景音里夹杂欢快的旋律，手机支架歪在枕边："宝儿你脸色比海拉尔的雪还白！等等...这水声？"她突然凑近屏幕，"你羊绒衫在滴水！"

白莫离慌忙抓过抱枕遮挡，发梢滴落的汗水混着奶渍在木地板上晕开："从施工现场回来就开始...根本止不住..."

她咬着下唇解开衣扣，雪白胸脯在月光下泛着水光，"明明没怀孕，怎么会..."

"压力激素紊乱！这个我听过也专门了解过。"

林卿玥暂停游戏翻找电子文献，"催乳素飙升会导致...哎呀你先把衣服脱了！"

浴室镜前，白莫离颤抖着拧开矿泉水瓶。温热乳汁划过玻璃瓶壁的声音让她耳尖发烫，胸前雪峰随着挤压泌出珍珠色的液体。"第三瓶了..."她带着哭腔举起瓶子，"再这样明天怎么上班..."

"当这是在接露水呢？"林卿玥憋着笑截图保存，"快冰敷！记得把初乳留着，说不定能当文物修复粘合剂——哎你锁骨沾到奶渍了！"

白莫离红着脸擦拭："这时候还开玩笑！"

"说正经的，"林卿玥切换严肃脸，"用冷毛巾敷二十分钟，睡前喝炒麦芽茶。我查了南阳中医院夜间急诊，现在挂号还来得及..."

镜头突然摇晃，白莫离撑着洗手台滑坐在地："不能去医院...明天还有变电站验收..."她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帮我想想办法...求你..."

林卿玥沉默片刻，突然哼起哄孩子般的调子："我们小白主任最棒了~给大兔兔穿新衣~给衣服喂奶奶~"在对方羞愤的抗议声中正色道："用分装瓶，装满就换——记得每两小时排空一次，否则会乳腺炎。"

凌晨三点，白莫离蜷在飘窗上给第七个玻璃瓶贴标签。

林卿玥的语音消息伴着困意传来："等我的感冒好些...我来南阳帮你解决...嗯...手工疏通..."

"林卿玥！"

"哎呀说漏嘴了~白主任的产能够开奶茶店了..."

月光淌过窗台一排奶瓶，折射出细碎的银河。

"林卿玥！"白莫离踢翻的靠垫砸中冷藏箱，18个玻璃瓶映出她涨红的脸，"你买的吸管为什么是粉色的！"

"因为某人上次在奶茶店盯着草莓奶盖看了三分钟呀。"

游戏里传来烟花炸开的音效，林卿玥的虎牙尖在唇边若隐若现，"现在是不是像只偷喝牛奶被抓包的御猫？"

夜风掀起窗帘，白莫离颈后的汗珠滚进凹陷的肩窝。

她忽然把镜头转向窗外摇晃的玉兰枝："你养的月季...该剪残花了吧？"

"别转移话题。"林卿玥的指尖在屏幕前虚虚画圈，"让我看看量杯刻度——哎呀，第七瓶够泡玫瑰花浴了。"

白莫离扯过故宫日历挡住冷藏箱："你上回说要做奶豆腐......"

"用你的'特供原料'吗？"林卿玥突然贴近镜头，睫毛在屏幕投下颤动的影，"那得配上你的特供原料，再加一勺你藏在我心里的蜜。"

蝉鸣突然静了一瞬，白莫离腕间的红绳滑过发颤的瓶口："快递...快递明天该到了。"

"是说那箱印吸水棉？"林卿玥晃着喝空的麦芽茶包装，"还是你订的《中药，花，香水调制》手抄本？"

白莫离把发烫的脸埋进冰镇玻璃瓶，水珠顺着瓶身滑入衣领："...是你落在海拉尔的珊瑚绒袜。"

游戏里的篝火噼啪作响，林卿玥的笑声混着翻找抽屉的响动："找到啦！去年套在你脚上的兔毛袜——当时你非说像踩进云冈石窟的莲花座。"

她忽然举起个鎏金香囊，"要不要把'存货'装这里？唐代美人可都挂着奶香薰球呢。"

月光偏移时，白莫离颈侧的汗已经凝成盐霜。

她数着视频里林卿玥腕间铃铛的响动，直到游戏背景乐切到《星晴》，才敢把洇湿的睡裙团成云朵状。

"玥儿。"她忽然用毯子裹住头，声音闷闷的，"...像不像回到蒙古包里？"

屏幕那端静了片刻，传来布料摩挲的沙沙声："是啊，某个小可爱崴了脚非要喝红糖水，结果把恒温杯当量筒——现在进步多了，起码知道用无菌瓶。"

白莫离从毯子缝里窥见林卿玥在叠星星，暖黄夜灯将纸星星染成琥珀色。

她摸索着抓过床头的围巾，是林卿玥快把眼睛熬废了织的礼物。她笑起来，摸了摸围巾上的花纹。

"下周..."她戳着围巾翘起的花纹，"...陪我去挑新的睡衣？"

林卿玥突然将纸星星抛向镜头，星光在屏幕里碎成银河："要真丝绣白玉兰的，扣子得缀到锁骨下面第三寸——免得某些人偷喝自己的'饮品'还洒一身。"

蝉鸣复又喧嚣时，白莫离终于蜷进被子皱褶里。

她数着18个玻璃瓶上的冷凝水珠，直到林卿玥哼起不成调的《七里香》，像给月光也裹了层糖霜。

只不过在她睡着以后被子有了点湿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