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李玉姝得知消息后已经是半夜了,她看着班级群里面不停刷新的聊天和视频。
指尖一点点翻看着,点了几个视频进去,都是大片骇人的血色。
林风的电话打不通,她打了两个后就放弃了。
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料,如果按照现在的发展,也不用再发展感情了,林风直接可以去坐牢了。
李玉姝站在窗前,先静了静纷乱的思绪,随后打通了那个电话。
听着手机传来波音,望向外面的染上黄色的树叶,她神情平静而寡淡。
电话被接通,那边声音久久传过来:“所以说,失败了?”
一开口仿佛冬天降临,他什么都知道了。
李玉姝扣着指甲,否决道:“我认为还没有。”
“哦?”那边在听,李玉姝垂下睫毛,翻开林风的资料,分析道:“虽然事情闹得这么大,但是对我们未必没有利。”
“或许,在这个林风四面无助,需要援手时刻,可以直接启动下一个计划。”
“让裴明至知道有这个儿子的存在。他为人极为重男轻女,一旦知道还有一个成绩拔尖,又如此像他的儿子流落在外。
一定不会对他不管不顾。到时候让他进裴家就是裴明至的事情了。”
那边似乎笑了一下,“可他现在毫无斗志,进去了也死路一条。”
这么说便是同意了,李玉姝微微松懈了些:“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确定,林风心里有我,我有信心,能驱使他。”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肯定,那边不再发出声音,李玉姝瞟了眼手机,通话还在继续,她便没有理会,静静等待着。
电话那头转了目标:“那裴继呢?”
这就说明完全同意了她的方案,李玉姝合上资料,回答了他的话:“裴继心思太密,我还暂时没有得手,他,我需要久一点。”
她语气淡然,好像在说今天是否有雨一样平常。
面前的篝火舔舐着木棍,外面大雪飘扬,整个世界变得雪白,纯洁。
绿色纯手工定制的贵妇椅上,裴弈君依靠在椅背上,素白的手摁着手机贴在耳侧,身上穿着浅白色的睡衣,披了灰色的厚毯子,一只成年老虎趴在脚边。
他五官立体,随着温婉的母亲,偏矜贵典雅,神情中却有股所有事物都被满足过后的厌倦感,高高在上,藐视众生。
盯着火光,发出轻嗤声:“那就祝你好运了。”
电话挂断,一只冰冷的手抚摸着老虎的脑袋,裴弈君盯着篝火,语气带着讥讽:“也就只有没本事男人才能被女人吸引,他们总想在女人身上获得成就感,因为拥有了一个女人的心,就在酒场上多一份谈资。”
老虎发出几声像猫一样的呜咽,火光温暖了他半边的脸。
木头在壁炉里面爆响一声,裴弈君道:“无妨,既然她有这个信心,那就给她时间,反正还不急。”
身后一直当背景板的女仆,端起茶盏放到他的掌心,温声道:“少爷,我去处理了。”
裴弈君不在意的摆摆手:“去吧,二叔二婶多少年前就想要一个儿子,这不有一个现成的送过去,他们会很开心的。”
窗外的雪连绵不断,裴弈君轻咳了一声,目光如枯泉,了无生气:“至于那个裴继,他母亲最近跳得太厉害了,该摔下来了,也一并去办吧。”
女仆得了首肯,沉默不语的离开。
…………
电话被挂断,李玉姝放下手机,瞥了眼猫道:“他不相信我。”
“从他来找我的那一刻,一直到今天,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小三花享受着她的抚摸,李玉姝低着眼,“他过了太久繁华奢靡,却每天心惊胆战的生活,早就被金钱权利腐蚀得疑心深重,草木皆兵
不过那晚的聊天,让他觉得一个无权无势的县城女孩会用的比较顺手吗?”
李玉姝那双眸子恍若一汪黑海,不见半点波澜,抬眼望向窗外:“他信了我的话,是觉得我说的在理,还是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有这个自信,我们不会偏离他设定的人生轨道呢?”
手指并拢,嫩葱一般的指腹按着猫头一路顺了下去,勾起小小的猫尾巴,她陡然笑了出来,冰冷中掺杂了一丝天真的残忍:“可我绝对不会是弃棋,更不会是觉得一时新鲜就买下来的橱窗玩偶。”
“我需要一个契机。”
小指圈着猫尾巴,李玉姝眸光暗了下去。
多少年前,面对父权的压迫时,她没有痛苦流泪,而是选择拿起那把刀,今天,在面对强权时,李玉姝也绝不会妥协。
警察局的禁闭室,林风耷拉脑袋靠在墙壁上,脸上和校服上血迹从鲜红转化为暗红色,他闭眼,掌心揪着那片边缘泛黄的花瓣,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外面走动声阵阵,在一个警察的带领下,门上的窗户被打开,一双犀利的眼眸探了进来,定在他的身上,看了一会便离开了,走在旁边和一脸殷勤的局长道:“就是他?”
局长弓着身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讨好:“对,这就是今天在雅苑学院闹事的那个学生,裴二先生,您认识?”
裴明至对着后面的王秘书招了招手,王秘书心领神会的拿着密码箱进去。
林风看着突然进来一个穿黑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眉宇间带了冷然,默不作声的蹲在他面前,用酒精棉条擦了擦染血的指端,直到干净,随后拿出针管,按他的手指,针头刺了进去。
一瞬间的刺痛,鲜红的血液被储存在针管里面,林风抬头看着他准备要走,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王秘书回头,炽白灯亮眼的灯光下,他清楚看见林风的模样,凌散黑发下,那双警惕凶狠的眼眸,简直是裴家人的标配。
他笑了声道:“如果你真有那个命,四个小时之后,你会知道一切。”
林风听着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看着落锁的门。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心脏跳得很快,望向屋内的摄像头,一瞬间迫切的想要知道李玉姝在干什么。
禁闭室中,头顶的光亮让人没法入睡,他对时间的概念产生模糊。
现在是十点了还是凌晨?林风不知道。
他坐在地上抱臂,头抵在膝盖上,他不是一个愿意回想过去的人,痛苦太多,一旦开始回忆,就像在漫长的岁月中品味裹着砒霜的糖。
爱与幸福他都曾拥有,也逐渐失去,留不住的无论再怎么奢求也留不住,苦难与他如影随形。
可就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面,林风开始想念,回忆中的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少女的指尖拂过他的面庞,泪水伴随着欢笑声齐聚。
直到此时,林风才恍然,她的眼泪是向自己心脏涌来的海啸。
一想到以后都不能在见到她,那颗心脏抽痛起来,一阵阵的,像敲鼓,像漫长的雨季,震耳欲聋,潮湿阴暗,却不再停歇。
静谧之下,林风面对命运的嘲弄,他也不由的苦笑了声,原来,他对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千金小姐早已情深难以自控。
爱意的情丝,在自己没有察觉的角度开始编织,最终化成一张大网拢住了他的心脏,在其刻下了独属于她的名字。
也不知过来多久,房门被打开,外面的灯光洒了进来,裴明至顶着啤酒肚走了进来,他笑呵呵的朝林风走了过去,一把扶起他,目光心疼:“我的儿啊,在外面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他这一句无头无尾的话,加上言行中露出的亲切都让林风反感。
林风松开他的手,退后两步,隔开距离,裴明至见他这个反应,嘴角的笑淡了下去。
身后的王秘书在他的示意下,拿出一张亲子鉴定报告说道:“少爷,你就是裴家二房,裴明至先生的亲生孩子。”
裴明至欣慰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上染血的衣裳,略微恼怒:“儿子,你跟我回去,这件事情,我绝不让你吃亏。”
林风还没回过神,那张亲子鉴定报告像晴天霹雳一样把他劈得脑子微微作响。
林风目光逐渐变得厌恶,克制住了腹部的翻涌。
林风猛的推了一把他,语气坚定:“我从来都没有父亲,更不会是你儿子!”
裴明至止住脚步,心酸的想上前:“我知道这件事情比较难接受,当年,我也没有想到贾静能怀上你……”
“不准提我妈!”林风额头血管凸起,气得咬牙切齿,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觉得无比恶心。
裴明至面露惭愧,林风顺了顺呼吸,他想过无数次父子相认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到是在这种场景下。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为什么要玩弄自己母亲的感情,想问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寻找过自己。
更想问,在童年的时候,每一次被骂野种的那个时刻,他无数次幻想,他突然出现帮自己教训那群欺负他的孩子,做扛起他回家的英雄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可一次都没有,这么多年,他经历了风雨的磨练,早就不再惧畏霜雪的摧残,在面对他时,身体和心理上天然的排斥。
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林风瞥了他一眼,想往外面走,裴明至拉住了他的手臂:“你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根本不符合你的身份,你很优秀。
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可以带你去过更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补偿你。”
“我想要你去死。”林风冷漠开口,斜视他:“所以你能去死吗?”
王秘书皱眉道:“少爷,你不能这么跟先生说话。”
裴明至阻止了他,盯着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的林风道:“骂两句只要儿子能解气就行,这么多年,在外面受尽了委屈,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在他身边,确实不尽责。”
他盯着林风的眼睛道:“该骂。”
林风心情复杂,脑子负压下快要爆炸了,他甩开了裴明至的手,一个劲的往前面冲。
王秘书对裴明至道:“少爷心性不好,易怒易躁,太容易冲动了。”
“毕竟还年轻,年少气盛能理解。”裴明至并不在意,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我这么多年在外面,在家里,玩了多少女人!可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找到,还这么有我当年的风范,可不得宝贝点。”
王秘书犹豫下提道:“那夫人那边…”
“差点把她忘了。”裴明至转动眼珠,头疼道:“那就跟她讲,这个儿子是要带回去认主归宗的,她自己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很对不起我了,捏着鼻子都要给我认下去。”
“好,我这就去跟夫人说。”王秘书刚准备要走,裴明至叫住了他:“还有那个欺负我儿子是叫什么来着?”
“叫金虎,人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那一下伤到了后脑,医生说,下半辈子可能都要躺在床上了,他母亲闹到了学校,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
“那小孩也是一个品行低劣的。”裴明至咂咂嘴,眼神幽冷:“就把这件事情当做给林风的示好,你下去办好了,明天过后,我要带林风回家认亲,下月初八回祖祠,将林风的名字登上去。”
顿了顿,裴明至意有所指的说:“是裴林风,你可要好好的把我的儿子请到我的身边。”
时间赶得很急,可看林风那个厌恨的模样,叫他认祖归宗,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对于裴家的高级秘书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绝不辜负先生的期许。”王秘书点了头,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