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开始敲打民宿的窗户，淅淅沥沥，像是无数细密的鼓点，敲在心上。我把那条带着 D.H 刻印的项链塞进行李箱最隐秘的夹层，拉上拉链，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荒诞又真实的夜晚彻底封存。
不要看手机。
我几乎将这句话当成了救命箴言。关掉所有社交媒体的通知，将手机调成静音，塞在枕头底下。世界仿佛瞬间清净了，只剩下雨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但这清净，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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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ghwa-hyung，你昨天后来……没事吧？”
练习的间隙，忙内李东玹蹭到李东花身边，圆溜的葡萄眼里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担忧。他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开封的水，是刚才主汪扔过来，被他下意识接住的。
李东花正对着镜子调整呼吸，汗水沿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听到问话，他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视线从镜子里掠过东玹担忧的脸，然后落到自己因为长时间练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没事。”他回答，声音因为喘息有些低沉，听不出情绪。
“可是……”东玹拧着瓶盖，欲言又止，“Minje-hyung昨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好可怕……还有启训哥，他今天早上看你的眼神……”
“说了没事。”李东花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屏障。他拿起地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向音响，“继续吧，《반창고》副歌部分，我的进拍还有点问题。”
音乐再次响起，激烈的节拍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也堵住了东玹所有未尽的疑问。
但在音乐的间隙，在成员们专注于各自走位和动作时，总有一道目光，带着审视和未散的余怒，若有若无地落在李东花背上。
是崔旻帝。
他跳着属于自己的部分，动作精准而充满力量，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次次刮过李东花看似平静的侧脸。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个一向最懂得分寸、最冷静自持的李东花，心里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
李启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作为队长，不能放任这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在团队里蔓延。在下午声乐练习的休息时间，他状似无意地坐到了李东花旁边。
“公司那边，舆论监控显示热度在慢慢下降。”李启训拧开一瓶水，声音不高，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只要不再出什么岔子，过几天应该就能过去了。”
李东花看着歌词本上《처음 불러보는 노래》的段落，目光停留在某一句上，没有接话。
李启训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在心里叹了口气。“东花，”他换了个语气，更低沉，也更直接，“我知道你觉得愧疚。但事情到此为止，是最好的结果。对她，对我们，都是。”
李东花终于动了动。他抬起眼，看向李启训，那双狐狸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挣扎。
“嗯。”他应了一声，很轻。
李启训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有些坎，只能自己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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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在民宿里躲了两天。
靠着之前囤积的泡面和零食，几乎足不出户。窗帘始终拉着，分不清白天黑夜。那条项链，我一次也没敢再拿出来看。那两个字母像是有魔力，看一眼，就会把我拖回那个心跳失序的夜晚，拖进一种不切实际的、危险的幻想里。
第三天早上，雨停了。阳光顽强地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我盯着那道光，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鼓起勇气，重新打开了手机。忽略掉成千上万的红色提示，直接点开了机票购买的APP。是时候回去了。这场荒诞的追星之旅，该结束了。
就在我查询最近回国航班的时候，kakao弹出一条新消息，是那个追星姐妹。
「楚言！你还好吗？论坛风向好像有点变了！」
我的心猛地一提，手指有些发僵。变了？
「有人扒出来更清晰的便利店监控片段（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角度能看到你当时是在鞠躬道歉，样子超级慌张，根本不像是……呃，那种关系。现在好多人在骂最初发帖的人断章取义，故意带节奏害你被网暴！」
我愣住，点开她随后发来的一个链接。
是一个搬运到论坛的短视频片段，明显是从便利店某个隐蔽摄像头角度截取的。画面里，我对着成员们九十度鞠躬，肩膀缩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无措。而李东花站在稍远的地方，手里拎着塑料袋，只是安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亲密或者特殊的神情。
评论区果然变了。
「这看起来根本就是粉丝偶遇偶像吓傻了吧？」
「原帖太恶心了！故意截那种角度引导网暴！」
「妹妹好惨，看给孩子吓的……」
「所以JYP声明说的‘友好交流’是指这个？成员们是不是还安慰她了？」
「有点心疼这个中饭了，被骂了几天几夜。」
「所以李东花那个紧张的表情……是因为看到粉丝被吓到了？」
「这么一说，他私下好像还挺温柔的？」
舆论的风向，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开始逆转。
我看着那些开始出现“心疼”、“抱歉”字眼的评论，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松了一口气，却又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
这监控片段……是怎么流出来的？便利店通常不会随意公开监控。是公司操作的？为了平息事态？还是……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李东花相关的搜索栏上。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我的脑海。
那个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除了项链，里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我当时心神巨震，只注意到了项链和刻字，好像忽略了下层……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行李箱，颤抖着手摸到那个夹层，掏出那个深蓝色的盒子。
深吸一口气，打开。
银色音符项链安然躺在天鹅绒衬垫上。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起项链，看向衬垫下方。
那里，平整地压着一张折叠得非常小的、普通的白色纸条。
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将纸条捻了出来。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韩文写的。字迹清隽，带着一点熟悉的、我曾在签售会复印件上见过的笔锋。
「힘들 때, 이 노래를 들어줘.」
(当你辛苦的时候，听听这首歌吧。)
下面，是一个手写的歌曲名字——《내일에서 만나 (See You On Tomorrow)》。
是他们出道专辑里，那首温柔得像安慰剂的歌。
窗外的阳光终于彻底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透过窗帘的缝隙，大胆地洒落在我的掌心，照亮了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和上面那行仿佛带着温度的字迹。
网络上的风暴似乎正在远离我。
但我知道。
另一场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更加汹涌的，无法对人言说的内心风暴。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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