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握着短刀的手在发抖。血顺着喉咙往下淌,在衣领上洇开暗红的痕迹。
范毅的手还扣在我手腕上,力道大得生疼。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愤怒。
"你要是敢死。"他声音沙哑,"我就陪你一起。"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路走来,多少次险境,多少次生死一线。可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范毅。他的眼睛里像是要烧起来,却又藏着最深的恐惧。
仙门的人举着兵器逼近。晨光映在刀锋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妹妹在我身后哭着喊"姐不要",那声音像针扎进我心里。
"林言。"范毅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这样。"
我盯着对面领头的人。他站在船头,神情冷漠,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可我知道,只要我一倒下,他们就会放过其他人。
"你让我怎么活?"我说,"妹妹快死了,你却什么都不肯说。"
范毅的眼神动了动。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甲板上。是顾婉。
她手里还抓着二长老,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血还在流,她却笑了。
"找到了。"她喘着气说,"证据。"
我蹲下身,看见她手里攥着一张纸。上面盖着仙门的印记,还有一行字:花神之女必须死。
"这是……"我愣住。
"他们怕你。"顾婉咳嗽着说,"怕你知道真相。"
范毅突然松开我手腕,转身挡在我们面前。他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仙门的人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现在。"他说,"换我护着你们。"
我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那时他站在雪地里,白衣胜雪,眼神冷得像冰。可现在,他为了我和妹妹,已经和整个仙门为敌。
妹妹在我怀里轻轻动了动,呼吸越发微弱。我摸到她额头,烫得吓人。
"药。"我说,"你还剩什么药?"
范毅没说话,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玉瓶。他倒出一粒药丸,却被我拦住。
"等等。"我说,"先让我看看这药。"
他愣住了:"你要怀疑我?"
我看着他眼睛:"不是怀疑,是必须确认。"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药递给我。我凑近闻了闻,又用指尖碰了碰。药香混着一股淡淡的苦味,和之前给妹妹吃的不一样。
"这是解毒剂。"他说,"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的花神之力。"
我盯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个?"
他喉结动了动:"我早该告诉你的。"
话音未落,船身猛地一震。是那个神秘黑衣人出手了。他手中金片闪着诡异的光,直奔我面门。
范毅横移半步,剑锋挑起,将金片劈成两截。碎片擦过我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你父亲的遗物。"黑衣人开口,"也是你的命格。"
我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是来救你的。"
我笑了:"救我?你们追杀我们一路,就是为了'救'我们?"
他摇头:"不是我。是他们。"他指着仙门的人,"他们才是真正想杀你的人。"
范毅突然开口:"你认识我。"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当然。你是范毅,九尾狐王。"
范毅眼神一闪:"你不是普通人。"
黑衣人笑了:"我不是人。我是当年你封印的那个人。"
空气突然凝固。我感觉心跳都停了。
"什么意思?"我声音发抖。
范毅的手握紧了剑柄:"你父亲的事,和他有关?"
黑衣人点头:"当年你父亲要打开封印,是他阻止了。"
我瞪着他:"所以他是凶手?"
"不是。"黑衣人说,"你父亲是自杀的。"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心里炸开。我看着范毅,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我知道他在发抖。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父亲要自杀?"
黑衣人看着我:"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
我愣住了。妹妹在我怀里轻轻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姐……"她声音沙哑,"好冷……"
我低头看她,她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我慌了,伸手去探她鼻息。
"让开!"范毅突然推开我,把妹妹抱起来。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
"这是狐族秘药。"他说,"能续命。"
我看着他动作,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有狐族的东西?"
他没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妹妹。片刻后,她脸色好了些。
"现在。"他抬头看我,"你准备好了吗?"
我愣住:"准备什么?"
"听真相。"他说。
我咬牙:"我一直都在准备。"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的碎片。那碎片在他手里发光,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你父亲不是自杀。"他说,"是被逼的。"
"什么意思?"我问。
"当年。"他缓缓开口,"你父亲发现了花神之力的秘密。那力量不是祝福,是诅咒。"
我摇头:"不对,母亲说过——"
"你母亲被骗了。"他打断我,"或者说,她选择相信谎言。"
我瞪着他:"你胡说!"
他看着我,眼神很痛:"你父亲知道真相后,想要毁掉花神之力。可他知道,一旦这么做,你会死。"
我浑身发抖:"所以呢?"
"所以他选择了折中的办法。"范毅继续说,"封印自己,把力量分给你。但这样做有个问题——"
"会失控。"黑衣人接道,"每隔一段时间,花神之力就会暴走。要么杀了所有人,要么……"
"要么什么?"我声音发抖。
"要么找到真心爱你的人。"范毅看着我,"用他们的生命献祭。"
我愣住了。耳边传来顾婉的抽气声。
"所以。"范毅轻声说,"那天晚上,你母亲才会那样对你。"
我想起那一夜。母亲的眼神,她的动作,她说的话。原来不是疯了,是在保护我。
"那你呢?"我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看着我:"因为我是第一个候选人。"
我愣住:"什么?"
"每一代花神之女,都需要三个真心爱她的人。"他说,"否则封印撑不过百年。"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母亲的痛苦,父亲的选择,还有范毅的守护。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问。
他点头:"从你出生那天就知道。"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累。妹妹在我怀里轻轻动了动,呼吸渐渐平稳。
"那现在呢?"我问,"该怎么办?"
范毅看着我:"有两个办法。要么找到另外两个人,继续献祭;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打破封印。"他说,"但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死。"
我沉默了。远处传来鸟鸣,天真的亮了。可我知道,这一轮太阳,照不亮我们的夜。
\[未完待续\]我听见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甲板在脚下晃,像是踩在浮冰上。妹妹的脸贴着我脖子,温温的,可我知道那是假象——她快死了。
范毅手里的金片还在发光。那光刺得我眼眶发酸。黑衣人站在船尾,风吹动他衣角,像团捉摸不定的雾。
"选哪个?"范毅问。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什么。
我低头看妹妹。她睫毛颤了颤,嘴角抽动一下。我想起小时候带她去集市,她攥着我的手指,眼睛亮晶晶地看糖人。那天阳光很好,街边的槐花开得正盛。
"得先离开这儿。"我说。
顾婉突然咳嗽起来。她靠在船舷边,胸前的血渍又晕开一圈。她抬起手,抹了把嘴角:"东边三里……有艘渔船。"
仙门的人还在对岸。他们举着火把,影子被拉得很长。领头那人一动不动,像根插在地里的旗杆。
范毅把金片收进怀里。他弯腰抱起妹妹时,我闻到一股苦味。不是药味,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苦。
"走。"他说。
我们往东跑。脚下的甲板吱呀作响,像是随时要塌。顾婉落在最后,她脚步虚浮,几次差点摔倒。
渔船比想象中小。船头堆着渔网,腥气直往鼻子里钻。范毅先把妹妹放进去,又转身拉顾婉。
"你呢?"我问他。
他摇头:"我引开他们。"
我抓住他胳膊:"不行。"
他看着我,眼底泛着红:"相信我。"
船桨划破水面时,我听见对岸传来喊声。火把晃动,像一群扑火的飞蛾。范毅已经不见了。
渔船顺流而下。顾婉蜷在船尾,呼吸越来越重。妹妹忽然睁开眼,她嘴唇动了动,凑近我耳边说:"姐,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那个梦……"她声音断断续续,"每次发烧时做的梦。爹在井边浇花,娘哼着歌……原来是真的。"
我心口一紧。那些被母亲撕碎的旧画纸,被父亲藏在书房暗格里的药方,还有每年祭日她都要去后山烧的纸钱——原来早有预兆。
"别说话。"我按住她,"省点力气。"
她却抓得更紧:"他们想让我们相信……花神之力是诅咒。可我感觉到了,它在哭。"
顾婉突然坐起来。她瞪着眼睛看妹妹:"你说什么?"
"它在哭。"妹妹重复,"从我记事起,每到午夜就听见哭声。我以为是隔壁阿婆……不是的,是从我心里传来的。"
我握着船桨的手松了半截。水面荡开涟漪,映出满天星斗。远处传来水鸟叫,一声比一声急。
"到了。"顾婉指着岸边。
我们靠岸时,天已经大亮。芦苇丛里藏着个茅屋,墙皮剥落,门框歪斜。范毅站在门口等我们。
"安全了。"他说。
我抱着妹妹进去。屋里有张木床,被褥还算干净。她躺下时,手指勾住我衣襟:"姐,帮我把发绳解了吧。"
我摸到她后颈的蝴蝶结。发绳褪色了,边角磨得起毛。解开那刻,她头发散开,盖住半边脸。
"好些了。"她说,"能听见吗?"
"听见什么?"
"花在开。"她闭上眼,"一大片一大片地开。"
范毅走进来。他手里端着碗药,热气腾腾。我接过时,指尖触到他手背。他缩了一下,像是被烫着。
"顾婉呢?"
"睡着了。"他说,"失血太多。"
我看着妹妹熟睡的脸。她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窗外传来蝉鸣,一声接一声。
"你早就知道她能听见花神之力?"
范毅没说话。他蹲下来检查妹妹的呼吸,手指搭在她手腕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害怕。"他低声说,"她比你更早觉醒。"
我手里的药碗晃了晃。汤药溅出来,滴在裙摆上。妹妹突然皱眉,喉咙里发出呜咽。
"怎么了?"
范毅脸色变了。他抓住妹妹的手腕,眉头拧成疙瘩:"封印松动了。"
妹妹开始抽搐。她牙齿打战,嘴角溢出白沫。我慌了,伸手去按她肩膀,却被范毅拦住。
"让开!"他把我推开,从怀里掏出那块金片。
金片贴上妹妹额头时,她尖叫起来。那声音尖利得不像人声,震得窗纸簌簌抖。我捂住耳朵,看见妹妹胸口浮现出淡青色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
范毅咬破指尖,在她眉心画了个符。血迹刚干,纹路就开始变红。
"她在排斥封印。"他喘着气说,"太早了……不该这么早唤醒她。"
我扑上去:"你会害死她的!"
他猛地抬头。眼里有团火在烧:"不这么做,她活不过今晚。"
门外传来重物倒地声。是顾婉。她跌在门槛边,脸色惨白。
"别管我。"她扶着门框,"救孩子。"
范毅的手悬在半空。金片在他掌心旋转,发出嗡嗡声响。妹妹的身体弓成虾米,喉间不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我抓住他的手腕:"停手!"
他甩开我。动作太快,我踉跄着撞上桌角。碗摔碎了,药汁在地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
"再给我一刻钟。"他说,"只要一刻钟。"
窗外蝉鸣戛然而止。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妹妹停止了挣扎,她睁开眼,瞳孔变成血红色。
"晚了。"她开口,声音却不是自己的,"她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