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背着妹妹狂奔,夜风卷着芦苇的腥气往鼻子里钻。她的手臂搭在我脖子上,指尖冰凉。远处追兵的火把忽明忽暗,像是漂浮的鬼火。
"姐……"妹妹突然开口,声音虚弱,"那天喝下去的药……不是治病的。"
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头上。记忆翻涌——母亲站在药炉前,背影佝偻,银丝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她端起那碗药转身时,眼角有泪痕。
"你记得什么?"我压低声音问。
妹妹没回答,只是把脸埋进我肩窝。她的呼吸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我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脚下的泥地越来越软,水汽漫上来,浸透裤脚。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是码头到了。
顾婉说过要我们在城西渡口等她。可现在妹妹这副样子,我哪敢等?得先找个地方安顿她。
就在这时,妹妹猛地抬起头。她瞳孔里闪过金光,像是月光在镜面上反射。
"他来了。"她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传来破空声。一道白影擦过耳畔,钉入前方树干。那是支羽箭,箭尾还带着血珠。
我转身就跑,可才迈出两步,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妹妹从我背上滚落,摔在湿地上。
"别动。"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范毅站在三丈外的树杈上。他的白发在夜风中飘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箭矢从他左肩穿入,血正顺着胳膊往下滴。
"你受伤了。"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拔出箭矢。血喷出来,在月光下泛着黑光。
"有毒。"我慌了,"得赶紧处理伤口。"
"先把她带走。"他声音沙哑,手指死死攥着弓弦,"我拖住他们。"
我回头看向妹妹。她已经坐起来了,正盯着范毅看。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远处的脚步声更近了。火把的光斑在芦苇上跳跃。
范毅忽然笑了。他松开弓弦,整个人从树上跃下。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还是稳住了。
"快走。"他说。
我没动。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烦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一开始只是个任务,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妹妹抓住我手腕:"姐,我们得走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范毅的血还在流,顺着手指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
"你用太多狐族血了。"我说,"会死的。"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深得像是要把我吸进去:"值得。"
这话让我心里一抽。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样。他说:"我不欠你什么。"那时他站在我面前,月光落在他肩头,像撒了一层霜。
现在他又要死了。为了谁?
火把的光更亮了。喊声就在耳边。
"林言!"范毅突然厉声喝道,"带着她走!"
我被吓了一跳。妹妹趁机拽着我往后退。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范毅转身迎向追兵。白发在风中飞扬,像一场未落的雪。
我们跌跌撞撞地往码头跑。身后传来金铁交鸣声,还有闷哼。
妹妹忽然停下脚步。她的手掐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
"你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
我愣了一下。有什么在召唤我,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声音。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
"是花神之力。"妹妹的眼睛又红了,"它在找主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水面突然涌起波涛。一个黑影从水底窜出,直扑我们而来。
"小心!"我推开妹妹。
黑影擦过她身边,扑向我。我本能地后退,却被什么东西绊倒。后脑勺磕在甲板上,眼前一阵发黑。
模糊中听见妹妹的尖叫。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
范毅?不,他还在后面。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面前,手里握着一柄弯刀。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
"把碎片给我。"他说。
我这才发现碎片在我口袋里发烫。像是块烧红的铁。
"你是谁?"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往前迈了一步。
妹妹突然扑上来。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黑衣人挥刀格挡。刀锋划过妹妹手臂,却没有出血。她的皮肤像石头一样坚硬。
"住手!"我喊。
没人理我。妹妹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们的动作太快,我只能看到残影。
突然,妹妹被踢倒在地。黑衣人举起弯刀。
我冲上去抱住他腰。他反手就是一刀,砍在我背上。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还是死死抱着他。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颤抖,像是在挣扎什么。
"求你……"我喘着气说,"别杀她。"
他僵了一下。
就在这时,水面再次涌起波浪。一个熟悉的身影破水而出。
范毅!
他浑身湿透,胸口剧烈起伏。白发间渗出更多血丝,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黑衣人突然收手。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你会后悔的。"他说完就跳入水中。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背上火辣辣地疼。
范毅蹲下来检查我伤口。他的手冰凉,触到皮肤时让我打了个哆嗦。
"不深。"他说,"死不了。"
我苦笑:"你倒是希望我死。"
他没说话,只是撕下衣角帮我包扎。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我。
妹妹靠过来,把头搁在我肩上。她体温很高,像是在发烧。
"姐,"她小声说,"我好像记起来了……那天母亲往药里加了东西。"
我愣住了。范毅的手也停住了。
"你确定?"我问。
她点头:"是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黑色粉末。母亲往药里倒了一点……然后就哭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拼凑:母亲站在药炉前,背影佝偻,眼角有泪痕。她端起那碗药转身时,眼里闪过的犹豫。
原来如此。
范毅突然站起来:"我得走了。"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
"他们认出我了。"他指了指远处,"仙门的人不会放过我。"
我抓起他手腕:"那你怎么办?"
他笑了笑:"死不了。"
这话让我更烦了。每次都这样!说什么都不解释清楚。
"等等。"我说,"你告诉我实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摇头:"现在不是时候。"
"就是现在!"我急了,"我妹妹为什么会这样?母亲为什么要害她?你到底瞒着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等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告诉你一切。"
说完他就往后退。身影渐渐隐入黑暗。
"范毅!"我喊。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月光照在他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霜。
"照顾好她。"他说完就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妹妹靠在我身上,呼吸越来越重。
"我们得找个地方。"我说,"你撑住。"
她嗯了一声,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我背起她,往码头深处走。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水声和风声。
妹妹忽然开口:"姐,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什么?"
"父亲去世那天……"她声音越来越轻,"母亲哭得很伤心。可第二天,她就下令封印花神殿。"
我脚下一顿。父亲的死一直是个谜。母亲从不提起,我也就没多问。现在想来,确实不对劲。
"你觉得……"我试探着问。
"我觉得父亲不是病死的。"她说完就睡着了。
我望着漆黑的水面,心跳越来越快。今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张网,慢慢收紧。而我和妹妹,正处在网中央。
\[未完待续\]我背着妹妹往码头深处走。夜风裹着咸腥气扑面而来,吹得我睁不开眼。她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滚烫。
甲板在脚下吱呀作响。远处有渔夫的鼾声,混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哗啦声。我摸到一艘小船,船头挂着破旧的渔网。
妹妹突然抽动鼻子:"姐,有血腥味。"
我这才发现手上全是血。范毅的血,还有自己的。刚才被砍那一刀又麻又胀,像是有人往肉里塞了块烧红的铁。
"没事。"我低声说,"上了船就安全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在我后背上。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像是要烧起来。
我正要掀开渔网检查船身,背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存在。每一步都踩在潮湿的甲板上,带着水渍往前挪。
妹妹的手指抠进我肩膀:"不是活人的味道。"
我僵在原地。脚步声停了。黑暗中有东西在呼吸,又长又慢,像是生锈的风箱。
船舱里突然亮起微光。幽蓝色的火苗在角落跳动,照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那个黑衣人!
他坐在船尾,手里把玩着半截断刀。脸上那道疤在蓝光下扭曲变形,像是条蠕动的蜈蚣。
"你没走。"我说。
他抬头看我,眼神空洞:"你们逃不掉的。"
妹妹从我背上滑下来。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某种怪异的节奏。黑衣人握紧断刀,肌肉绷成一条直线。
"碎片在你身上?"他问。
我没回答。妹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却让我汗毛倒竖。
"你在害怕。"她说,"为什么?"
黑衣人猛地站起来。断刀划破空气,直取妹妹咽喉。我冲过去想挡,却被一股大力推开。
妹妹动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抓住黑衣人手腕,轻轻一扭。骨头碎裂的脆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人闷哼着问。
妹妹凑近他耳边,声音像冰碴子:"你不记得我了?"
黑衣人瞳孔猛地收缩。他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被什么可怕的记忆攫住。
我趁机拽起妹妹就跑。她却站着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黑衣人。月光下,她的瞳孔泛起诡异的红。
"别看了!"我急了,"快上船!"
她终于动了。刚迈出一步,水面突然炸开。一个身影从水里窜出来,湿淋淋的手掌按在她肩上。
是范毅!
可不对劲。他的白发间缠着青苔,皮肤泛着水尸特有的青灰色。手指掐住妹妹脖子时,指甲缝里渗出黑水。
"放开她!"我冲上去抓他手腕。
他转头看我,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来不及了。"
妹妹忽然笑了。她伸手抚摸范毅的脸,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终于找到你了。"她说。
范毅的身体突然抽搐。黑水从他七窍涌出,在甲板上汇聚成奇怪的纹路。妹妹蹲下身,指尖轻触那些纹路,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看得头皮发麻:"你们在干什么?"
没人理我。范毅的身体开始融化,最后变成一滩黑水。妹妹站起身时,眼睛已经恢复原样。
"他不是范毅。"她说,"是替身。"
我愣住了。妹妹拉起我往船尾走。掀开一块木板,底下藏着个暗格。范毅蜷缩在里面,脸色比刚才更差。
"他们换了人。"妹妹说,"刚才那个是影卫。"
真正的范毅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我凑近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你父亲……不是病死的。"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妹妹却平静得很,仿佛早就知道。
"母亲也瞒了你很多事。"她说,"对吗?"
范毅艰难地点头。他的血还在流,在暗格里积成一小洼。
我突然抓住他衣领:"你说清楚!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他喘了口气,声音沙哑:"中毒……你母亲亲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