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暮色将要漫过南坪路时，严浩翔的脚步在公交站牌前停下。他扯了扯校服衣领，耳骨夹在路灯下泛着冷银光泽，随着动作擦过颈侧垂下的碎发。贺峻霖跟在身后，怀里的向日葵被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唱响。

“就这儿。”严浩翔声音没什么情绪，指节敲了敲站牌上“南坪路西”的字样。他腕间还缠着丁程鑫塞的茉莉花串，花苞蹭着松垮的黑色手环，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味。

贺峻霖捏紧了向日葵的包装纸，黄色纸边被攥得发皱。他看见严浩翔准备转身的动作，忽然往前半步，把花递到他眼前：“严浩翔，那个……”

严浩翔挑眉，视线落在那团晃眼的金黄上。贺峻霖头顶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眼尾镀着一层浅色的辉光，紧张的样子像只淋了雨的小兔。

“下午挪你书的事，对不起啊。”少年的声音很轻，“我看你桌上堆太满，又不知道该放哪儿……”他越说越小声，最后把向日葵往前送了送，“这个给你，当赔礼。”

严浩翔没接，漆黑眼瞳里是远处的璀璨的灯火。他看见贺峻霖指尖因为紧张而泛白，校服袖口还沾着下午挪书时蹭到的铅笔灰。路灯在少年身后投下影子，发梢正好晃到他手心里的向日葵花瓣上。

“丁程鑫卖的向日葵十块钱。”严浩翔忽然开口，从裤袋摸出枚纸币塞进贺峻霖掌心，“算我买的。”

纸币的触感让贺峻霖愣了下。他看着严浩翔转身要走，急得往前追了半步：“钱你拿着，花……”

“以后挪书前说一声。”严浩翔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分。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子，耳骨夹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银弧，“走了。”

贺峻霖攥着纸币站在原地，手里的向日葵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晚风吹过，花瓣擦过他鼻尖，带来一股甜香。他忽然想起严浩翔低头塞纸币时，耳朵飞红的模样——那抹红藏在碎发下，比他校服领标上的校徽颜色还要深些。

公交到站的提示音响起时，贺峻霖把纸币放进书包，指尖触到袋底的兔子挂件。他抬头望向严浩翔消失的巷口，夜风里隐约飘来段不成调的旋律，像是谁在用指节敲着墙面打拍子，节奏里带着点向日葵般的莽撞暖意。

而此刻的严浩翔，正站在巷口的电话亭旁。他摸出那串被贺峻霖悄悄塞进他校服口袋的黄桷兰——那是丁程鑫随手塞给贺峻霖的，现在花柄上还残留着少年指甲划出来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却没扔掉，反而将花和手腕上的茉莉花串绕在一起，白色的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

“哟，浩翔，戴这么多花？”路过的音像店老板打趣道。

严浩翔没理他，只低头看了看腕间的茉莉和黄桷兰。花苞在路灯下泛着微光，他忽然想起贺峻霖抬脸时，眼睛在暮色里晃出的亮——就像这朵被硬塞过来的黄桷兰，明明无意求得，却偏偏在心底某个角落，开出了一小片不烫人的光。

他拉上校服拉练，腕上攒簇的花散开撩人的香，让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

转身走进更深的巷子时，指腹无意识在空气里按出一个个和弦，那是下午在教室里，被贺峻霖碰过的谱纸上，那段未写完的、带着茉莉香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