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的灯光惨白，张素素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像晨曦中最后一缕即将消散的朝霞。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玉镯，冰凉的触感提醒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九灵针..."她低声呢喃，感受着玉镯内沉睡的本命法宝。虽然现在法力微弱到连一根针都召唤不出来，但至少证明她的仙根未断。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素素迅速放下袖子遮住玉镯。陈明远主任推门而入，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镜片后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她的脸。
"老金的指标稳定了。"他放下病历本，"但脚趾的坏死组织还在扩散。"
素素绞着衣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昨晚那股被看穿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这位主任能透过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你昨晚..."陈主任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
素素的心跳骤然加速。她闻到了陈主任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这在天庭是常见的熏香。难道他真是仙界中人？但为何对不上暗号？
"我、我只是按照医嘱..."她结结巴巴地回答，同时在心里默念："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这是最简单的防窥探咒语。
陈主任的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素素瞳孔收缩——他果然能听见心声！
"张护士。"陈主任突然换了称呼，语气变得正式，"今晚十点，来我办公室一趟。带上你的..."他的目光落在她遮住的手腕上，"玉镯。"
说完，他转身离开，白大褂下摆掀起一阵微风。素素注意到他走路时左脚比右脚轻了半拍，像是刻意在掩饰某种习惯性的步伐。
病房里，老金正在沉睡。素素检查他的右脚时倒吸一口冷气——黑色已经蔓延到脚踝，皮肤下的血管像被墨水填满，呈现出诡异的网状纹路。这绝不是普通的坏疽。
"闺女..."老金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转动着看向她，"我梦见...黑白无常在我床边转悠..."
素素的手一抖，碰到了他的脚踝。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她体内的太乙真气自动运转，在经脉中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
死气。而且是带着冥界印记的死气。
"您别多想，只是发烧做的噩梦。"素素强作镇定，悄悄将一丝真气渡入老金体内。金光如游鱼般在他经脉中穿行，暂时遏制了黑气的扩散。
老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普通人！我年轻时在终南山...见过你这样的..."
素素心头一震。终南山是人间与仙界的交界处，常有修道之人出没。她正想追问，病房门被推开，顾宁端着药盘走了进来。
"素素，3床需要换药。"顾宁的目光落在她和老金交握的手上，眉头微蹙。
素素连忙抽回手，玉镯在灯光下闪过一道流光。顾宁的眼睛瞪大了："这镯子..."
"地摊买的。"素素拉下袖子，匆匆离开病房。她能感觉到顾宁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她需要弄清楚陈明远的真实身份。
医院的钟声敲响九下，素素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前，手心里全是汗。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敲门，门却自动开了。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户洒落一地银霜。陈明远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影子被拉得很长。
"进来吧，把门关上。"他的声音有些异样，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素素刚踏进门，身后的门就无声地关上了。她心头一紧，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
陈明远转过身，月光下他的眉心金纹清晰可见，此刻正泛着淡淡的光芒。他摘下眼镜，眼睛竟然变成了淡金色。
"张素素，或者说...碧霞仙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了许多，"三百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素素后退一步，后背抵在门上。碧霞是她前世在仙界的封号，除了太乙老登和几位上仙，没人知道这个名字。
"你是谁？"她厉声问道，同时暗中运转真气，准备召唤九灵针。
陈明远——或者说占据陈明远身体的人——微微一笑，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符文。符文闪烁着紫色光芒，正是魔界的标记。
"魔尊座下七煞将，破军。"他行了一个古怪的礼，"奉魔尊之命，请仙子走一趟。"
素素脑中警铃大作。三百年前仙魔大战，她确实与魔尊交过手，但那时她只是太乙老登座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何德何能值得魔尊惦记？
"你认错人了。"她强装镇定，"我只是个普通护士。"
破军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抓向她的玉镯。素素侧身闪避，但法力未复的身体迟钝了许多，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太乙老贼的封印还挺结实。"破军盯着玉镯，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过没关系，只要把你带回去，魔尊自然有办法..."
他的话戛然而止。素素感到腕间玉镯突然发烫，一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出，直取破军眉心。破军闷哼一声松开手，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老贼居然在镯子里藏了一缕神识！"他咬牙切齿，眉心金纹开始扭曲变形。
素素趁机冲向门口，却发现门被一道紫色结界封住。破军的身影开始变化，白大褂下伸出布满鳞片的手臂，额头上冒出两只弯曲的角。
"你以为能逃得掉？"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类，"整个医院都被结界笼罩，没人会来救你！"
素素背靠墙壁，感到玉镯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九灵针可破万法，但需以心血为引..."
没有犹豫，她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玉镯上。玉镯顿时光芒大盛，九根细如牛毛的金针浮现在她面前。
"去！"素素一挥手，九灵针如流星般射向破军。
破军大惊失色，仓促间撑起一道紫色光盾。金针与光盾相撞，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办公室的玻璃全部震碎，文件纸张漫天飞舞。
两股力量僵持不下，素素感到体内的真气正在急速消耗。就在她即将力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孽徒！谁准你滥用仙法干预生死？"
太乙真人的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素素头晕目眩。与此同时，玉镯中射出一道比太阳还耀眼的金光，瞬间击穿了破军的防御。
"啊！"破军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崩解，"太乙老贼！魔尊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只留下一地灰烬。结界随之破碎，走廊上的灯光照了进来。
素素瘫坐在地上，九灵针失去控制，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她颤抖着想去捡，却发现那些金针正在慢慢融化，最终化为九道金烟钻回玉镯中。
"师父..."她虚弱地呼唤，但脑海中再无回应。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怎么回事？发生爆炸了吗？"
素素强撑着站起来，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当她看向窗外时，心脏几乎停跳——医院上空，一轮血月高悬，月光下隐约可见无数黑影在蠕动。
魔尊的爪牙，已经包围了这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