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约会之必要》

从不认为这样的商凯是跻身市井跌下神坛，反倒觉得这才应该是最真实最有光辉的他。人都应该是接地气的，这样的他才生动，才鲜活，才可爱。非要说这是从天坛走到地坛也没什么不好。史铁生喜欢地坛，我也喜欢。商凯的砍价也不是次次失败，他成功过一次。那次是我逼着他连问了三个摊子。可能是第三家的大娘以为我家暴他，看他实在可怜，于是近乎悲悯的同情了他的砍价要求。商凯惊喜的很，罕见的在菜市场这种地方露出了他的梨涡，连着对大娘说了三遍“谢谢”才转过身向我邀功求夸。我没敢戳破真相，生怕打碎他在砍价方面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自尊心。大娘的助攻让我的恶趣味推进的更加顺利，商凯开始主动尝试了。每次进了菜市场就开始东张西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踩点。其实他只是在寻觅一张看起来比较和蔼可亲的脸。为什么不去他成功过一次的那个大娘的摊位呢？因为大娘主营胡萝卜。我不爱吃胡萝卜，商凯连带着讨厌胡萝卜的味儿，上次去买纯属意外。买完菜回家，我洗了手就进厨房，他也不闲着，不再抗拒系上我特意买给他的粉红色小兔围裙，弯腰在水槽前把买来的菜一样样洗好。切菜是他最不放心的步骤，每次我拿起刀的那一刻，他就会像弹簧一样弹到我身后。他这么一盯，本来刀功还不错的我反而紧张的不行，好几次差点没把手指头削下去半拉。在又一次贴上他买的超级飞侠联名创可贴之后，我在深夜被他手机的亮光刺醒，发现他在搜切菜教程。他成功学会了，代价是又牺牲了一盒小猪佩奇联名创可贴。我买的，比他买的那个还可爱。他抗议，抗议无效。第二天还是贴着佩奇吹泡泡图案的创可贴去俱乐部接受学员震惊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不过这也算是激励机制吧，激励他苦练切菜别切手，反正如此几次之后那盒创可贴就落灰了，他的刀功已然出神入化。晚饭后我们出门散步。这是我一天中最喜欢的环节。晚风吹拂中踮起脚尖，把耳机塞给他一半，风声把我循环播放的《老派约会之必要》也吹散，我们必须静静的听，才能听清彼此的心跳。然后我们走很长很长的路，约莫半个津港那样长，约莫九十三个红绿灯那样久的手牵手。偶尔走着走着，大雨迎头浇下，我自己淋成落汤鸡的同时还不忘嘲笑他的表情像潦草小狗。他从不反驳，只是把他兜在我们俩头上的冲锋衣再压下来一点，几乎要盖住我的眼睛。“我就是你的眼睛。”我着急的推他胳膊的时候，他会这么说。那就信他的，只是拉紧他的小臂，感受他无论被碰了多少次还是会猛然绷紧的肌肉，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心跳。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切，我只能听到或淅淅沥沥，或哗哗啦啦的雨声，还有我们彼此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