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去吗”

“你老太用力，轻点按就好了。”他起身把遥控器塞进我手里，转身去厨房倒水。

“嗯，我下次轻点。”我捏着遥控器站在那儿没动，思忖着怎么开口跟他讲。

“怎么了？”商凯从厨房出来，看我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头把水杯塞进我手里，“又出新案子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屋子里的空调还开着，发出很轻的声响，遥控器被我紧紧攥在手里，在我掌心硌出一道红印。

“我......下周要出差。”沉默半晌，我终于挤出这句话，没敢抬头看商凯的眼睛。

商凯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像重心不稳后的踉跄。但他怎么会踉跄呢。他只是太了解我了，了解到看得懂我所有的微表情，看得清我眼底所有的情绪，听得懂我所有欲言又止背后的意义。

“出差？”他问，声音很平静。

“嗯。”

“去多久？”

"可能......几个月。"我低头摆弄着遥控器，塑料按键在按动下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也可能更久。"

他不说话了，房间一下子陷入沉默。我没抬头，余光里，他缓缓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极轻的叹了口气。

“你一个人？”他忽然问，声音哑的不行。

“是。”我鼓起勇气朝他走近两步，伸手拉他的睡衣袖子，“商凯......”

他没理会我，径直转过身，低头看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陈念，你告诉我，什么差一个人出，还要出好几个月，嗯？”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那双总是在我望过去时带着笑的眼睛此刻却沉得像一潭深水。

我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他忽然笑了，笑的红了眼眶。“陈念，你知道你一紧张就爱攥衣角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拽着他的袖口变成了攥紧他的袖口。这是我自己都没发现的小习惯。我下意识松了手，去抹他的眼角。嘴里只能重复两个字，“抱歉。”

墙上的钟指到十二点，屋子里的窗户开着，我听到楼下阿姨刚刚接了放学的孙子回来，正在和邻居打招呼。这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个中午，可此时此刻我却看着我的爱人说不出话。

“陈念，”商凯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我，“能不去吗？”他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我极轻的摇了摇头。

他没再问。转过身进了厨房，我站在原地，听到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他在切我昨天晚上买的菠菜。也不知道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进的厨房，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我炒的菜端上了桌，正把手里的筷子递给我。

“我看天气预报说下周降温，一会我给你收拾厚衣服。”商凯嚼着米饭，用和平时一样，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的语气开口。杀手就是杀手，好像在任何时候都冷静地让人害怕。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冷静吗？我明明看见他握着筷子的手在发抖。其实杀手也是有害怕的事情的，但他们会伪装。就像现在的商凯。望着他，就好像能看到他喉咙里无数句说不出的“别去了”，可他偏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