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
木屋之内,软榻之上,长若流水的银发丝服帖顺在背后,顺着后背垂在软榻上挽了几圈,才见发尾,银丝间斜插着两支大银钗,淡到极致的白瞳内因怀中人起了层层波澜,微垂着头看着怀中努力压制哭声的人,手拂过怀中人的后背。
怀中人褪下以往厚重的银甲,身着深红锦袍,手攥着那人的小臂,那人白到病态的肌肤脆弱的被掐出红痕来。
“我知你心中之苦,那孩子受了不少苦,如今何尝不是解脱?”那人无奈的轻叹,微凉的指尖挑起怀中人的下巴,另一只手拭去怀中人眼角的泪花。
“无疾,时序,莫哭了,嗯?”那人弯身凑近顾无疾,指尖轻戳顾无疾泛红的眼角:“近日都在我怀中哭泣,惹我心痛。”
“枝意……”顾无疾环住那人的脖颈,声音发颤,还带着许些鼻音。
“小将军可是哭够了?”袁枝意环住顾无疾劲瘦有力的腰,许是怕自己头上的两支大银钗磕到那人额头,空出一手将头上的两支大银钗抽出,放在榻上。
感受到怀里人点了点头,爱怜般只能吻顾无疾泛红的眼角。
“爹!”一道甜美爽朗的女声从门外传来,门“啪”的一声被推开。
那女孩见里边的场景,连忙抬手捂住眼睛,但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看着。
“爹爹和父亲现在很忙吗?”
“何事?”袁枝意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住顾无疾。
“二爷爷说今夜想邀爹爹饮酒,闲聊一会。”
“稚鱼早些歇息,莫要熬太久。”
“是!爹!”袁稚鱼贴心的关上门,一蹦一跳的离开。
袁枝意轻轻将顾无疾放倒在榻上,将顾无疾脸颊上的泪痕擦去,轻声道:“早些休息,莫要再哭了。”
……
雪地上一深一浅地留下足迹,蔓延在竹亭之下。
“二伯。”
袁枝意微微鞠了一躬,便在石凳下落座,无意间瞥到袁千草右耳泛着红。
袁千草笑着摆了摆手,语气似是无奈:“那老婆子不让我多喝酒,我不听,她就抓我耳朵。”
“二伯母这是对您身体着想。”袁枝意抬手遮嘴轻轻笑着,袁千草拿起酒壶,袁枝意的手扶上杯壁,他坐在桌前,酒杯内斟满酒。
“二伯嘴角含笑,莫不是有喜事?”
“明日我儿便回来了!十年未回,这次回来一定有大事,枝意,好好招待”袁千草拍了拍袁枝意的肩膀,袁枝意轻应了声。
——————
漫天雪花,无止无休。
和若疆似是察觉到什么,摸索着木桌站起身,对着那黑袍人说:“燕清泩,你去哪?”
燕清泩身形一顿,看了看一旁的何秋,使了使眼色,何秋连忙去搀扶着和若疆。
燕清泩语气淡淡:“陪冶梅,若疆兄你早些歇息。”
…………
燕清泩半倚着竹子,望着面前的墓碑,墓碑旁撑着一把伞,为墓碑挡着雪,燕清泩眼底是藏不住的落寞。
许久,燕清泩直起身子,抖掉身上薄薄的一层雪,蹲下身,吻了吻冰冷的墓碑,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到什么:“冶梅,好好休息。”
————————番外(三) 冬日
“干什么吃的,连小少爷都看不好,留着你这双狗眼有什么用?”那人拿纯金旱烟杆敲了敲那下人的脑门,又转头看向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燕窹䥯:“家主,你放心,三千银两能让别人把整个淮城翻个底朝天。”
燕窹䥯闭上眼睛,隐忍着满腔怒火,淡淡吐出几字:“白柯,后山的老虎几日未进食?”
“三日。”白柯将旱烟杆收起。
燕窹䥯抬起手摆了摆,白柯会意,看向门外的侍卫。
………………
“啊哼……呜……”玉团娃娃摔倒在地,冰凉的雪浸进衣服,小手冻得通红,身上金属伤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身后现出另一只野狗,那只野狗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呲着尖牙,眼神上下审视着这美味的“肉食”。
脚踝处传来丝丝痛楚,让那玉团娃娃站不起身,玉团娃娃忍不住低声抽泣,连连向后退,很快,背后靠上冰凉的石墙。
“呜嗯……”玉团娃娃的视线被泪水弄得模糊不清,大氅上挂着的铃铛因动作不停的响。
突然,一抹鲜红站玉团娃娃面前,手上挥着刀子,刀子上还粘着“血”。
野狗低呜一声,向远处跑去。
“喂,你没事吧?”
那抹鲜红离得越来越近,那女子从腰间系带上抽出手帕,手帕上带着淡淡的药香。
玉团娃娃的视线变得清晰,目光定在那沾有“血”的小刀,惊呼一声,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哎……别怕。”那女子举起手上的刀,眉眼弯弯,眼中含笑地解释着:“这不是真的血,是一种朱果的汁水。”
“我叫厌冶梅,有兴趣交个朋友吗?”厌冶梅见那玉团娃娃仍然保持着警惕,无奈的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发丝。
“看你这一身打扮,是贵家的公子吧?是哪家的?我送你回去。”厌冶梅作势将玉团娃娃拉起。
“唔……疼……”
厌冶梅挑了挑眉,见那玉团娃娃衣下的腿微微打颤,便将玉团娃娃抱起:“我带你去医馆看看。”
玉团娃娃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窝在厌冶梅怀里。
玉团娃娃看着左右忙活的厌冶梅,唇齿间含着一节手指。
不一会,玉团娃娃痛的咬衣袂,泪水都打湿了衣服。待厌冶梅停下动作,厌冶梅抬头愣住了。
“痛你也不吱声,傻丫头。”
玉团娃娃开口反驳,声音中带着哭腔、气势减弱:“我才不是小丫头……”
“嗯哼?傻小子。”厌冶梅笑着捏了捏玉团娃娃的脸,玉团娃娃有些不兴捏,轻轻一捏脸颊上便留下淡淡的红。
“你叫什么?”厌冶梅不再逗他,拿手帕轻轻擦去玉团娃娃脸上的泪痕。
“燕……燕清泩。”
燕家的啊……怪不得这么细皮嫩肉……手感怪好的……
仍是冬日,过了十年。
一道黑影穿梭在竹林,追着另一个黑影。
后面的黑影甩出长剑,在空中阻断雪的飞落,直直插进前面黑影的胸口,那柄剑上刻着大雁,大雁胸口处镶嵌着西域价值连城的红宝石,精美的刻纹在其当底子。
燕清泩呼吸不定,胸腔剧烈的起伏,走向前,手握住插在那人身上的剑柄,将剑抜出,身形摇晃,瘫坐在一边,背靠大石头。
迷糊间,一抹熟悉的鲜红进人视角,不自觉伸出手。
这天,厌府的下人都带传:小姐抱着比自己体型大一倍的男人回来,那男人那↑么↓大一只,就这么窝在自己家小姐身上。
此时燕三少准备实行美男计。
燕清泩作为女子见了丢手帕,男子见了抛媚眼的人。
人长得眉目清秀,鼻梁高耸,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有一丝深情,现年仅十六。
屋内弥漫着药香,安神香此时被点燃,缕缕白丝在空中飘荡。
燕清泩迷糊糊醒来,伤口处还隐隐作痛,床帷之外,一道身影忙里忙外,燕清泩使出蛮力掀开床帷一角,那道身影变得清晰。
“你醒了。”厌冶梅转过身,眉弯弯、凤目含喜,眸中闪着细碎的光,朱唇齿白,长发及腰。
燕清泩想张口说话,喉咙传来丝丝痛觉。厌冶梅端起茶壶把,倒了杯温茶,又将人扶起。
温热苦涩的茶水饮入,带着一丝甘甜。
厌冶梅将空杯放在榻边的桌上,伸手探了探燕清泩的额头。
“我去给你端药汤。”
燕清泩见人要走,不作思考地将手覆在左臂上伤口,指尖带着纱布嵌入伤口,血液从指缝溢出,将白白净净的纱布浸湿,燕清泩发出一声闷哼。
厌冶梅闻声转过身,重新坐回木凳上,刚想开口指责为何乱动,抬头对上那双含泪的双目,泪水因挤压而涌出眼眶,燕清泩呼吸有些急促,轻咬着下唇。
厌冶梅指责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抬手点了点燕清泩的眉心,语气无奈:“罢了...怎么长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鼻涕?燕三少爷怎么和传闻不一样呢?”
厌冶梅向门外喊:“小翠!去把药汤端来!”
又转回头,边解下那血淋淋的纱带,边说:“疼就跟我说,别藏着掖着。”
“嗯……”燕清泩虚弱的勾起嘴角,闷笑几声,胸腔微微震动。
“笑什么?”
“好看,你好看。”燕清泩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直勾勾盯着厌冶梅。
“油嘴滑舌。”厌冶梅低垂着头,脸颊上似涂了胭脂,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