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夙砂国玉京城，皇宫太仪殿，晨光透过高窗，照亮了庄严肃穆的太仪殿。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鎏金柱下弥漫着无形的紧张。

御史王朗手持玉笏，稳步走到殿前，向端坐于龙椅之上的凤平城深深一礼：“禀陛下，眼下两国战事方止，双方将士仇怨极深。若没有一件大事得以安人心，一旦边关再起摩擦，恐怕会两败俱伤！况且和亲一事是锦绣主动提出，这也表明了他们锦绣求和心切啊！”

他话音未落，兵部尚书侯靖已急不可耐地出列，声音洪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锦绣求和心切？为何不将他们的公主嫁到我们夙砂来？夙砂只有临月公主一人到了适婚年纪。她是陛下长女，是掌上明珠！老臣以为，万不可以公主去求和。”

王朗：“这怎么叫求和？明明是锦绣提出的和亲……”

殿内争议骤起，双方各执一词，气氛陡然变得胶着。正在此时，一名内侍步履匆匆，自侧门疾行入殿，打断了王朗尚未说完的话。

凤平城微微抬手，制止了殿下的争论。内侍跪地禀报：“禀陛下，大皇子殿外求见。”

凤平城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殿外方向，略一颔首。

内侍：“传大皇子殿下进殿！”

旨意传出，一时间，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外方向，窃窃私语声瞬间平息。

只见凤随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并未急于入内，而是不慌不忙地弯腰，旁若无人地拍打着因策马疾驰而沾染在衣袍上的尘土。那从容不迫的姿态，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势。

百官队列中，庄明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庄慎，却见庄慎目光微沉，几不可察地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凤随歌终于拍净尘土，这才迈开步伐，自顾自地朝着大殿深处走去。玄色靴底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清晰而沉稳的回响。他所过之处，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出声，目光或敬畏、或探究地追随着他，直至他行至大殿正中，撩袍跪下，行礼问安。

凤随歌：“儿臣见过父皇！”

凤平城：“起来吧。”

凤随歌：“谢父皇。”

凤平城看着阶下风尘仆仆却目光锐利的儿子，直接切入正题：“锦绣圣帝派人送来了和亲国书，想要我将你皇姐嫁给他们锦绣的振南王。以此换来两国长治久安，休养生息。你怎么看？”

凤随歌站直身体，迎上父皇的目光，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回父皇的话。儿臣的伤已好了大半，凤字营厉兵秣马，随时可战！”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王朗及一众主和大臣脸色剧变，当即呼啦啦跪倒一片。

王朗：“陛下！夙砂刚刚才经历一场恶战，兵马粮草、攻城器械损失大半。此时再战，于国于民百害而无一利！以和亲换得夙砂休养生息的机会，才是上上策！况且，公主若真能为两国子民带来和平，这也实乃是苍生之福啊！”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甚至有一丝惶恐，试图压下凤随歌那充满硝烟味的回答。殿内刚刚平息的争议，因凤随歌的到来，再次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凤随歌那“随时可战”的话语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了主和派大臣的强烈反应。以王朗为首，一众大臣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急与恳切，在殿内回荡：“请陛下三思！”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庄慎缓缓起身，手持玉笏，向凤平城行了一礼。他的声音苍老却沉稳，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凝重：“和亲只能得一时之和，终究解不了两国之怨。可此番锦绣既提出和亲，我们若是驳回去，他们便有了开战的理由。大皇子骁勇善战自然是不惧敌的，可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啊！此时若要再筹集粮饷，恐怕无数百姓连过冬的口粮都要拿出来了……”

这番话，尤其是最后关于百姓口粮的沉重描述，让原本态度强硬的凤随歌身形猛地一僵，怔在了原地。

庄慎目光扫过凤随歌，继续沉声说道，语气显得颇为无奈，甚至带着一丝为国为民的痛惜：“老臣眼下倒有一计。不如将振南关以西四座城池归还锦绣。只要锦绣拿回这四座城，可保两国三年内无虞。”

“你说什么！？”凤随歌骤然回神，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转向庄慎，声音如同寒冰炸裂。

庄慎面对凤随歌的怒视，脸上露出一副“理解但不得不为”的沉痛表情：“大皇子，老臣知晓这些城池都是你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啊！为百姓，为大局计，夙砂不能再战！为公主考虑，亦不能答应和亲……”

龙椅上的凤平城眉头紧锁，显然也被这复杂的局面所扰。他抬手，制止了可能再次升级的争执，声音带着帝王的权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了！此事容我三思！男儿为国征战，女子又何尝不能为国分忧。也将此事告诉公主，听听她的意见吧！”

这个决定，似乎倾向于将难题部分转移。

凤随歌：“父皇！？”

凤随歌急切地还想再争，然而凤平城已不再给他机会，自顾自地起身，拂袖离开了龙椅。

内侍总管马启明立刻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响彻大殿：“退朝！”

百官躬身，山呼万岁。凤随歌却依旧僵直地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胸中翻涌着被背叛的怒火与深深的无力感。庄慎缓缓直起身，与其他几位大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方才的“无奈”之下，似乎隐藏着别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