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宫,暮春的庭院,暖风拂过药圃,带来清苦芬芳。凤临月悠然坐在花藤秋千上,雪色裙裾随风轻扬,指尖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怀中白猫的软毛。
玉露引着夏静石穿过月洞门,低声禀报:“公主,振南王到了。”
夏静石微一颔首,玄色衣袍在日光下泛着沉静光泽:“公主。”
凤临月闻声抬眼,唇角漾开一抹慵懒弧度,秋千缓缓停驻:“振南王怕是要在这夙砂多留些时日了。”她语带双关,眸中流转着洞悉一切的微光。
夏静石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凝滞,指节在广袖下微微收紧。
二人移步至紫藤垂落的凉亭,凤临月挥袖屏退左右:“都下去吧。”待亭中只剩彼此,她忽然侧首看他:“伸手。”
夏静石怔了一瞬,却仍依言伸手。凤临月冰凉的指尖轻搭在他腕间,肌肤相触的刹那,他呼吸微滞,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刺穿了惯常的戒备。
少倾,她收回手,眼中泛起探究之色:“你中毒了,慢性毒。”
夏静石下颌线条骤然绷紧,旋即化作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笑:“公主好医术。”
凤临月执起石案上的青玉茶盏,似笑非笑:“如果我没猜错,这毒是你们锦绣圣后下的。她既然敢用你,必定手中有你的把柄在——”她眼尾轻挑,吐出锋利如刃的后半句,“毕竟,她的儿子是个废物。”
亭中空气陡然凝滞。她忽然倾身向前,玉指轻抬抵住他下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如果我能解你的毒,你能给我什么呢?”
夏静石喉结微动,声音低沉:“公主说笑了,我的毒怕是无人能解。”
“呵...”凤临月轻笑,指尖掠过他衣襟褶皱,最终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振南王千万不要小瞧了本公主的医术。”她抱起不知何时偎到脚边的白猫,转身时碧色裙摆旋开潋滟弧度,“你是我的夫婿,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还是好好想想——”她回眸一笑,明艳如淬毒的蔷薇,“能拿什么来打动我的心吧。”
待那抹碧色消失在竹影深处,夏静石仍立在亭中。风过回廊,吹动他玄色衣袂,方才被触碰过的腕间仍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凉意,而肩头却仿佛落下灼人的烙印。
玉京城皇家别院,夏静石房间,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一片明净。夏静石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望向窗外别致的庭院景致。一名身着便装的锦绣护卫正躬身在他身后低声汇报。
“他们已经到玉京城了?”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锦绣护卫:“是。”
夏静石:“让他们藏好身份,我会找机会去见他们一面,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
护卫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顾虑,低声提醒:“可如今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夙砂大皇子的密切关注下……”
夏静石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他目光微凝,问道:“夙砂祭祖大典安排在明日对吧?”
锦绣护卫:“是。”
夏静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断,简短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个“好”字,意味不明,既像是确认了信息,又仿佛在说,时机正好。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阳光在他深邃的眸中映出点点光亮,也照见他眉宇间那不容动摇的沉稳与筹谋。
玉京城街道巷子,街上人来人往,夏静石带着一名锦绣府兵在人群穿行。不远处,云青跟踪夏静石二人。
夏静石察觉到有人跟踪,向着府兵使了个眼色,随即孤身朝一旁巷子走去。府兵守在巷口,云青在远处观望了一会,也迈步朝着巷子走去。
云青走进巷子,巷子是条死胡同,空无一人。云青朝四周张望并未发现夏静石的踪迹。
云青立刻看向巷口,巷口的府兵也已不见人影。
玉京城,杂院,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简陋的院落中投下斑驳的光影。夏静石独自静立院中,玄色常服几乎与墙角的阴影融为一体,周身气息沉静内敛。
“吱呀”一声,正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头戴宽大斗笠、身形矫健的女子缓步走出。她行至夏静石面前,抬手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秀却透着干练的面容。她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垂首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无影拜见尊上!”
夏静石微微颔首,伸手虚扶:“起来吧。”
无影依言起身,姿态恭敬地微微躬身,立于一侧。
夏静石目光扫过这处不起眼的杂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警示:“在敌国,凡事都要谨慎行事。稍不留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话语微顿,落在无影身上的目光带上一丝赞许:“你潜伏至今,未被夙砂察觉分毫,做得很好。”
无影:“谢尊上!” 无影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中闪过一丝被认可的激动。
夏静石略一沉吟,交代后续安排:“待大婚后,我会想办法离开玉京。我不在此,往后就由你带人配合夙砂的行动。”
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非金非木、样式古朴的令牌,递了过去:“拿此物去舞坊后巷接头吧。”
无影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冰凉,她紧紧握住,再次躬身:“是!无影领命!”
夏静石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这处联络点,转身悄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杂院门外。院落中,只剩下无影一人,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将其小心收起,斗笠重新戴好,也迅速隐入了厢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