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澜

锦绣国圣京城皇宫 · 抚心阁

阳光透过纱窗，映照得殿内一片明亮，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压抑。夏静石垂首躬身，毕恭毕敬地站在景太后面前。

景太后凤目含威，带着明显的不悦，冷声道：“让你杀个夙砂公主，你都迟迟做不到，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夏静石脸上立刻浮现出惶恐之色，连忙请罪：“母后恕罪！并非儿臣不尽心，实在是……陛下如今极为看重她，特意调派了内禁卫的人手在旁保护，儿臣着实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他刻意加重了“内禁卫”三个字。

果然，一听到“内禁卫”，景太后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眼中愠怒翻涌，显然想起了此前眼线被拔除的旧恨。

夏静石趁势小心翼翼地说道：“儿臣斗胆，不知母后能否……设法帮儿臣暂时调开内禁卫的人，以便我……”

话未说完，便被景太后不耐地打断，语气带着讥讽：“就交给你这么一件差事，还需要借助本宫之手？”

夏静石立刻撩袍跪下，以额触地，姿态放得极低：“母后息怒……是儿臣无能，儿臣无用！”

景太后见他如此做小伏低，认错态度恳切，满腔怒火倒不好继续发作在他身上。她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罢了，起来吧。你在这宫中确实也有心无力，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平陵城，由不得你随心所欲。”

夏静石并未立刻起身，而是顺着她的话，语气恭顺至极：“母后明鉴，平陵城也从来都是母后的平陵城。儿臣这么多年，一直是为母后守着平陵，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话听得景太后面色稍霁，但她仍维持着警惕，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平陵城是陛下的锦绣河山。说什么替本宫守着，以后这种糊涂话休得再说。起来吧。”

夏静石这才依言站起身，依旧垂眸敛目，姿态恭谨。

景太后看着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忧虑：“陛下近来越发不可捉摸了。朝臣多次提议应对夙砂用兵，可他偏偏不答应，定是凤临月在他耳边吹了风，从中作梗！本宫原本还想让你重新掌兵，稳住朝局，现在却一再耽搁。”

夏静石低眉顺目：“儿臣长年离京，未能尽孝，如今能侍奉在母后身边，略尽孝心，也未尝不是好事。”

景太后却摆了摆手，目光锐利：“比起一个守在身边的孝顺儿子，本宫更需要一个能让我高枕无忧的振南王！”

夏静石适时露出疑惑：“母后的意思是？”

景太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警示的意味：“你呀，都要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陛下早就想杀了你，过去有本宫从中斡旋掣肘，尚能保你无恙。可如今陛下被那凤临月迷了心窍，眼里就快没有我这个母后了！他若哪天执意要杀你，本宫也未必能拦得住！”

夏静石佯装大惊失色，急忙道：“求母后指教，儿臣该如何自保？”

景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寒光，缓缓道：“如今两国表面相安无事，陛下自然觉得你无用，杀便杀了。可若是打起仗来，那就不一样了。边境离不开你，他动你便要掂量掂量。所以，凤临月一定得死，夙砂，也一定要打！而且，本宫不希望陛下因此事，与我再生嫌隙。”

夏静石立刻露出恍然神色，接口道：“儿臣明白了。儿臣设法除去凤临月，然后栽赃给夙砂，激怒陛下，让他主动对夙砂发兵。如此一来，战事一起，儿臣便有了存身之基，而陛下也会因夙砂‘背信弃义’而更加倚重母后。”

景太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微微颔首。

夏静石继续道：“既然在宫中难以对凤临月下杀手，不妨……考虑在外面动手。”

景太后蹙眉：“陛下如今将她看得紧，岂会轻易放她离宫？”

夏静石语气笃定：“很快就有机会了。”

景太后看向他，带着询问。

夏静石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母后，千秋节……就快到了。”

景太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显然明白了夏静石的未尽之语。

锦绣国圣京城皇宫 · 容养殿书房

萧未然面露疑惑，重复道：“千秋节？”

夏静石神色沉静，分析道：“夏静炎的起居注上写着，每年的千秋节，他都喜欢出宫寻欢作乐。想要杀他，这是最好的机会。”

萧未然眉头紧锁：“可皇帝出宫素来戒备森严，明里暗里保护他的人不知多少。”

夏静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所以才需要利用太后。夏静炎出宫定然会带上公主，太后迫不及待想除掉公主，她会暗中帮我们调走大部分保护夏静炎的人。”

萧未然眼中一亮：“若真如此，我们得手的把握就更大了!太后会答应么?”

夏静石走到窗边，望向平陵城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她会答应的。太后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挑动两国战争，唯有如此，夏静炎才需要仰仗于她。我们要提前布局了。是时候传讯平陵城，调派人手过来了。”

就在此时，两人神色同时一变，敏锐地听到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容养殿而来！

萧未然脸色一沉，刚欲出声呵斥，书房的门已被猛地推开，几名身着甲胄、神色冷硬的禁军径直闯入！

萧未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

夏静石缓缓站起身，面色沉静无波，目光扫过那几名禁军。

为首的那名禁军甲士，对着夏静石抱拳：“振南王，陛下召见你!”

殿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