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蛊

**第一章 噬心蛊**

血月第七次跃过蚀骨渊时，我数到第三十六根冰蚕丝断裂的脆响。

苍溟斜倚在玄冰榻上，颈间幽蓝丝线随着呼吸明灭，像缠绕着星屑的毒藤。我跪在七步外的鎏金砖上，捧着药盏的指节发白——昨夜种下的噬心蛊正在心脏表面游走，细足划出蛛网般的疼痛。

"苏合香里掺了曼陀罗？"魔尊的声音裹着寒气刺来。

喉间立刻泛起细针穿刺的麻痒，这是噬心蛊在提醒我该说谎了。昨夜凌霄殿主将蛊虫钉入我眉心时说过，千日之内若有一句真话，蛊虫就会嚼碎心脉。

"回主上，是西海进贡的龙脑香。"第一千零一句谎言出口时，穹顶的轮回镜忽然泛起涟漪。

苍溟颈间的冰蚕丝骤然收紧，暗红咒文顺着锁骨爬上脸颊。他抬手扯断三根丝线，迸裂的魔气掀翻药盏，褐色的汤药在忘川砂上蒸腾成扭曲的鬼面。

我盯着砂砾间浮动的青烟，突然明白那些谎言符咒去了哪里。每张燃烧的符纸都会化作一缕烟，顺着冰蚕丝的缝隙钻进他的血脉——原来我的任务从来不是下毒，而是用谎言喂养这个封印百年的魔头。

"过来。"

玄冰榻渗出霜花，苍溟的指尖还残留着咒文灼烧的焦痕。当我距离他只剩半步时，他忽然握住我腕间命门，噬心蛊感应到威胁，突然发狠咬住心房。

剧痛让我踉跄着跌进他怀里，朱砂额饰撞上白玉扳指，在轮回镜中映出诡异的红光。三百年前药王谷的焦土突然在镜中闪现，我看到年幼的自己蜷缩在丹炉废墟里，而漫天魔焰中有人正用冰蚕丝绞杀哭嚎的药童。

"主上...伤口又渗血了。"我借着整理药箱避开镜中幻象，却被他擒住下巴。

苍溟的瞳孔里浮动着暗金纹路，那是焚心咒发作的征兆："你在发抖。"他沾血的拇指按在我唇上，血腥气混着苏合香钻进鼻腔，"怕我？还是怕你袖中没烧完的符咒？"

紫晶屏风后的溯影灯突然爆亮，照见我袖口若隐若现的朱砂符文。昨夜凌霄殿主给的青铜铃铛在腰间震颤，警告我若被识破就将蛊虫引爆。

"奴婢怕主上的伤..."话音未落，苍溟突然扯开衣襟。狰狞的咒痕自心口蔓延至腰腹，最深处竟嵌着半截冰蚕丝——那分明是药王谷的封脉之术。

噬心蛊突然发出尖啸，我这才发现他心口咒痕的形状，竟与三百年前镜中少年怀抱的焦尸如出一辙。当年药王谷覆灭的真相在喉间翻滚，却被蛊虫的毒刺硬生生逼回脏腑。

苍溟忽然低笑，将我的手掌按在他心口。焚心咒的灼烫顺着血脉爬上来，却在触到腕间噬心蛊时骤然降温。我忽然意识到，每次说谎时蛊虫分泌的毒液，竟能缓解他的痛楚。

"继续调香。"他松开我时，一节冰蚕丝缠上我的脚踝，"明日换成曼陀罗。"

我退出寝殿时，轮回镜中的红光还未消散。镜面倒映着苍溟撕扯封印的侧影，而我的倒影里，三百年前那个抱着药典的小女孩正在血雨中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