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光藤

#第六章 溯光藤

我坠落在三百年前的药圃时，腕间的冰蚕丝正盛开成溯光藤。那些发光的藤蔓攀附着时光裂缝，将此刻的魔尊与彼时的少年缠绕成双生树。十五岁的我提着药篓从迷雾中走来，篓里刚摘的芍药还沾着晨露。

"姑娘可需帮忙？"

少年苍溟的声音惊落了我指尖的银针。他穿着药王谷弟子的素麻短打，鬓角别着一朵紫色龙胆花——那分明是后来被我做成毒药的花种。

噬心蛊在血脉里发出呜咽，我才发觉自己的装束变回了药王谷侍女。腕间的溯光藤突然收紧，将现在的意识强行灌入当年的躯壳。当指尖触及少年掌心时，三百道记忆同时涌入：

他颈间根本没有冰蚕丝，所谓“封印”不过是后来我为他续命时，用愧疚编织的谎言茧。真正的焚心咒源头在我心口跳动，那簇青焰里锁着苍溟被替换的命格。

"小心！" 少年突然扑倒我。丹房方向传来的爆炸声里，我看到二十三岁的自己正在操控往生阵。时空裂隙中伸出凌霄殿主的枯手，他指尖捏着的正是当年我递给苍溟的“解药”——那碗后来诱发焚心咒的苏合香。

少年苍溟的瞳孔泛起金纹，这是咒术觉醒的前兆。我慌忙扯断腕间的溯光藤，汁液滴在地上化作冰蚕丝，却被他误认作暗器。当银针即将刺入他眉心时，二十五岁的苍溟突然从时光裂缝走出，徒手握住了前世的杀器。

"看仔细。" 他引着少年的手按在我心口。焚心咒的灼痕透过衣料，显化成药王谷地图，每处燃烧的标记都是当年我埋下阵眼的方位。

凌霄殿主的狞笑从地底传来，芍药花瞬间枯萎。现在的苍溟突然将少年时期的自己推向我怀中，溯光藤趁机缠住两人手腕。当三世血脉交融时，我看到了最可怕的真相——

当年在丹房引爆往生阵的，是察觉真相赶来阻止的少年苍溟。而我记忆中“被他扼住咽喉”的师父，实则是想将我们共同炼成蛊鼎。

"你总说我在颈间缠丝是封印魔气。" 现在的苍溟扯开衣襟，心口咒痕组成药王谷密文，"这不过是保存你每次说谎时，眼底闪过的愧疚。"

时空开始崩塌，芍药花瓣逆着重力升向血色天空。我将少年苍溟的手按在往生阵阵眼，现在的苍溟却突然化作万千冰蚕丝。当最后一丝光芒被吞噬时，我听见两道声音在灵魂深处共鸣：

"现在你明白了吗？" 少年掌心开出血色龙胆，"当年送你花，是想问‘可能医我相思疾’。"

"所谓噬心劫..." 冰蚕丝裹住我颤抖的身躯，"不过是畏死的我，为你造的永生茧。"

（在完全消散前，苏玉看到两世苍溟的身影在时光长河相撞。少年掌心龙胆花飘落在现世棋盘，刚好填补三百年前缺失的阵眼。而真正的焚心咒源头，正在她为苍溟包扎的绢帕上幽幽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