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纪

#**第一章：鮫人泣珠**

季白在打捞舱里吐得昏天黑地。头盔呼吸面罩蒙着层淡红血雾，那是共生体寄生后第七天排异反应的结果。全息屏显示深度3872米，机械臂正从沉船残骸中取出一枚鸽血红的南洋珠，珠光映得傅砚之瞳孔泛起妖异的金。

"这颗珠子在哭。"季白突然说。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刚触到珍珠，耳边就响起连绵的潮声。六百年前的闽南语混着浪涛涌进颅腔：「阿兄，别吞那丹药...」

傅砚之的黑缎手套覆住她的手。共生体在两人接触的瞬间苏醒，季白看见他玄色唐装下浮出鳞片状的纹路——和实验室那些明代青花瓷上的海怪图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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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褪色航海图**

修复室恒温21℃，季白却冷得发抖。泛黄的《顺风相送》残卷在无影灯下渗出咸腥味，每当她试图破译被墨渍覆盖的航道标记，共生体就会在脊椎里游走。昨夜她又梦见傅砚之站在甲板上，把半颗丹丸塞进某个古装女子口中，浪头打来时，那女子的脸变成了自己。

"你分不清现实了。"傅砚之递来参茶，袖口滑出的怀表链子缠着缕白发。季白突然抓住他手腕，表壳内层藏着的微型画像让她血液凝固——画中穿马面裙的少女正在吃玫瑰饼，右下角小楷写着「嘉靖十九年，阿宁殁于大员岛」。

那是她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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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珊瑚冢**

潜水器故障迫使他们进入沉船底层货舱。季白的探照灯扫过积满蠔壳的陶瓮群，共生体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声音从永乐年的瓷器里炸开：梳头歌、炮火声、傅砚之在暴风雨里的嘶吼「阿宁张嘴！」

手电筒滚落时照亮了舱壁暗格。上百颗珍珠用红绳串成星图，每颗珠子里都封着根白发。季白颤抖着摸向最近的那颗，珍珠表面浮现出民国穿学生装的自己——她坐在傅砚之的自行车后座，胸口绽开血花。

"这是你第七次轮回。"傅砚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摘掉手套，掌纹里嵌着发光的共生体母株，"每次死亡都会加速共生体成熟，现在它要吃第八世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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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血锚**

实验室警报响彻云霄时，季白正握着那半颗永生丹。傅砚之的血液样本在离心机里分离出金色颗粒，显微镜显示那是无数缩小版海百合化石——他早已不是人类。

共生体在脊椎里发出尖叫。季白终于看清嘉靖十九年的真相：台风夜，锦衣卫傅砚之为救青梅竹马的医女阿宁，吞下嘉靖帝赐的蓬莱丹。丹药让他在深海中呼吸，却把阿宁变成共生体第一个宿主。六百年来，他不断寻找她的转世，用共生体延续她的性命，却导致每任宿主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书房那些画像..."季白咳出带鳞片的血，"根本不是纪念，是死亡倒计时。"

傅砚之的怀表链突然断裂。表盘玻璃迸裂的瞬间，季白看见今生的自己躺在东莨菪碱麻醉台上，而他握着手术刀在取珠——原来每颗珍珠都封存着她某一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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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石髓**

母舰在海底火山喷发中解体时，季白主动割开了手腕。她的血染红整片海，共生体母株在极致痛苦中绽放成发光水母。傅砚之游向她时的姿态像条受伤的龙，六百年来第一次露出衰老迹象。

"吃下去..."他把最后半颗永生丹推进她齿间，却被季白反手塞回他喉咙。共生体正把她钙化成珊瑚，指尖已经开始崩解成浮游生物。

"砚之哥哥。"她最后用了阿宁的称呼，这是共生体吞噬记忆前的回光返照。傅砚之的眼泪变成珍珠沉入海沟时，海底升起无数发光水母，组成他们每一世擦肩而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