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哐当 哐当……”
你坐在通向机场的火车包厢里，俄罗斯的天气还是这么冷，你带着白色的毛绒筒帽，裹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衣服，呵出一团白乎乎的热气。你的对面坐着一个青年，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有力的眉宇，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看起来温润的眼睛，不过似乎你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温润的外表只是表象，而表象之下，是能够掀起惊涛骇浪的黄金瞳。
“……天鹅港的试验品，血统……不详……”青年神情微微一动。
你望向窗外，对于被称为“天鹅港的试验品”这件事，你并没有什么看法——毕竟这是实话。你现在也无法界定你究竟是人类还是龙类，赫尔佐格把你从可怜的父母身边夺走，你最后对父母的记忆就是母亲温热的淌着血的断掌，你的父亲被乱棍打的几乎全身骨折软趴趴地摊在地上。
赫尔佐格看中了你身上特殊的特质，其实你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是特殊的基因？还是在他看来优于其他实验体的身体条件。但是怀璧其罪，你拥有你无法保护的东西，所以注定被别人争夺、支配。
“你好，我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你入学后的搭档。”一双骨节分明，带着枪茧的手伸过来。
你看了看他，你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办，这不怪你，因为你已经和人类社会隔离了数年，直到你都没有时间的概念，从儿童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根据资料记载，你已经22岁，但是你对于人际交往的社会经验几乎为零。
“这时候该伸出手握手。”旁边的人悄悄地向你耳语。
“哦。”你伸出手，握住了那只手，握起来有点粗糙，但是温热干燥。你握着他的手，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楚子航看起来对你的反应并不惊讶，他把你的手轻轻地放回你的膝盖上，面不改色的递给你一张薄薄的纸。
“这是你的入学协议，在这里签字。”
你接过纸，在旁边人的指引下歪歪扭扭的签上你的名字。因为你隔离人类社会之外太久，你几乎丧失了基本的人类行为功能。
“欢迎入学，”楚子航向旁边的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旁边的人出去了，一点微妙的不安漫上你的心头。“接下来我们开始入学培训。”他察觉到你的紧张，给你端上一杯热茶。
“喝点茶，是刚泡好的。”
你端过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
“谢谢……”
“你入学之后，我们互为搭档，”
说是搭档，其实是楚子航单方面看护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的你。
“我们会一起行动，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去校长办公室做血统测试。”
“嗯……”你点点头。
你们的对话异常的平静，无非就是楚子航平淡的宣读一些条条框框和注意事项，而你不管听没听懂都“嗯”一声，以示对楚子航讲话的倾听。
新生培训很快就完成了，楚子航收起资料，看见你一直盯着窗外在看，他也看向窗外。窗外事白茫茫飘落的雪，偶尔有裸露在外的黑色冻土地和杂乱的枯枝。
“原来外面是这样的。”你小声说。
“小姑娘，来点饼干么？”探头进来的是推着餐车叫卖的俄罗斯女服务员，见你的视线停留在小推车里的饼干上，楚子航点点头，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递给你一大盒饼干，你高兴地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精美的饼干，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花纹，你拿起一枚饼干，放在嘴里咀嚼。
好甜，是带着奶香的甜味，你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
“你也吃。”你看到了楚子航看向自己的目光，你觉得这种时候似乎要分享。于是你拈起一枚花纹繁复的饼干递给楚子航。
他接过了这枚饼干，给你续上一杯热茶。你问他，“外面的世界都是这样么？”
“嗯？”
“都会下雪，而且会有这么好吃的饼干么？”
“因为我们现在在寒带，所以一直是雪天……”察觉到你没有基础的地理知识，楚子航换了解释方式，“因为这里太冷了，所以经常下雪。我们要去的地方不会这么冷，所以还会有别的景色。”
“那饼干呢，那里会有好吃的饼干么？”
“会的。”
你心满意足的继续看向窗外，此时其他的随行人员回来了。你靠在车厢的靠枕上，目光在这些人中来回巡视。
嗯，还是你的搭档最好看。
你们经过漫长而又无聊的等待，终于到了机场。楚子航给你买了一本书，在飞机上他耐心地一个个教你认字，让你能够看懂里面基本的情节，时不时还会问问书中的一些场景，一些物件是什么样的，楚子航也耐心地小声回答你。
“楚子航。”你小声的问。“我是不是很麻烦？”因为你看到了旁边随行人员略带探寻的目光，这使你有些不自在。
“不会，不过现在该到睡觉的时间了，我们要安静一些。”楚子航小声回答你。
“好的。”
楚子航坐在你旁边，你靠着窗户，外面黑乎乎的，没有什么景色可以让你看，你闭上眼靠在窗户上，硬邦邦的，还混合着凉凉湿湿的水汽。
楚子航递给你毯子，你裹着毯子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飞机要落地了，空姐来提醒你们，楚子航已经正襟危坐，你也起身，模仿楚子航坐好。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专机，很快你就到了校长室。
经过血统测试，你的血统是A级，在A级之上，还有一个S级的路明非，这是那个名为昂热的卡塞尔学院校长，一个白胡子的优雅老头告诉你的。
“你的言灵是序列89的“君焰”，和楚子航的言灵是一样的。” 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昂热看向楚子航，“她就作为今年的新生入学，入学之后，她就基本和你绑定了。”
你的宿舍被安排在楚子航的隔壁，同屋的是一个很好说话的雅利安姑娘，跟你同一级。她的中文很好，偶尔会带着你一起去上你们共有的课，不过大部分时间你都是和楚子航选的课重合。
自从你来了卡塞尔学院，你几乎就变成了楚子航的小尾巴，他走到哪，只要你没事，你就会跟着他。上课的时候你坐在他旁边，他认真听课，你就也跟着认真听课，即使有的时候听不懂。他去训练场，你也跟着一起去对练。他去晨练你都要跟着他去。对此楚子航不置可否，毕竟昂热把你安排给他，这也算做一个小小的任务。
你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快，毕竟在天鹅港的十多年你基本上就和人类社会断绝了关系，现在人类社会面对你撕开了一个口子，你当然会选择跳进去瞧瞧。
某天你比楚子航早下课，你去他主修的龙族炼金学教室门口等他，此时已经下课，但是施耐德教授留下了楚子航。
“这次的任务由你和她一起去。”教室里的施耐德教授在对楚子航说话，你在门外也竖起耳朵，悄悄地偷听。
“是，老师。”
旁边有一个金发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叫恺撒，这是你听那个雅利安女孩说起的，她被选入了学生会的蕾丝白裙少女团，女孩很高兴，每天在宿舍里对你大讲特讲学生会的会长恺撒大人的丰神俊朗和英勇事迹。
“听说这位新生可不得了，削掉了俄罗斯的一个山头。”恺撒状似聊天。
“她是楚子航的搭档，你的任务还是和零一起。”旁边察觉到恺撒意图的施耐德教授出声。
“为什么把她配给楚子航，她的血统明明不止……”后面的话被施耐德制止了。
“恺撒，这个任务不是你能够完成的。”施耐德平静的说。
“我只是不想错过任何可以被学生会吸纳的人才。”恺撒摊摊手，“帮我问问新生，想不想加入学生会，学生会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哦。”恺撒拍拍楚子航的肩膀。
这时从门外听热闹的你等得不耐烦了，推门而入“我们走吧。”你实在是不想等下去了，因为餐厅最新一炉的甜甜圈要出锅了，你的心恨不得飞往食堂。
“哦？新生来了，那我们就问问本人。”那位闪闪发光的贵公子转向你，露出一个标志的意大利式花花公子的微笑，“新人，要加入学生会么？下一任会长我已经许诺给路明非了，但是我会保证，能为你提供最优越的物质条件。”
“正好借此机会，狮心会也正式向你提出邀请，如果你加入狮心会，我会向你保证，我的下一任狮心会会长是你。”楚子航也看向你。
“我要加入狮心会，但是我不想当会长。”你的后半句渐渐小声，你拉拉楚子航的衣服，“快走吧，甜甜圈要出锅了。”
“嗯，好。”楚子航站起身，带着你拎包走人。
“看来楚子航的狮心会又添一员猛将。”恺撒看着你们的背影，将你的资料递给旁边看戏的诺诺。
诺诺看着资料，撑起下巴。“楚子航这次，可真是招了个了不起的新人。”
你也跟着路明非叫楚子航师兄，两个音节自然是比三个音节容易，所以“师兄”就成了你来卡塞尔后称呼楚子航的代号。
你抱着热乎乎的甜甜圈心满意足的跟着楚子航，手里还拎着热乎的饭。
你们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逮捕一个混血种，那家伙瞄准落单的女性，玩弄过后收集每个受害者的眼珠，作案手法残暴至极。
任务方案是由你螳螂在前扮演落单的女性，楚子航黄雀在后英雄救美，你欣然同意了这个方案，并表示你会积极扮演好“手无缚鸡之力”的完美受害者。
你穿着白色的短裙，拎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在被雨淋湿的小巷里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嘟囔着什么，脚下踩着高跟鞋，纤细的鞋跟让你看起来摇摇欲坠。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极易被捕获的猎物。
那名混血种也没辜负你的期待，很快就现身了，他一把抓过你的臂膊，把猎物甩上车。
但是楚子航呢？
本来按照计划，此时楚子航应该一个纵身，就像老套的恋爱剧一样英雄救美从天而降，把凶手就地逮捕。
可是他没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就在这时，驾驶座上的人狞笑着回头，“看来你的同伴已经被绊住了。”
糟了，对面的言灵是梦貘，行动计划里居然没写。
你不知道是怎样的梦境，让楚子航都出不来，在你来卡塞尔这半个学期的印象里，楚子航应该是无所不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杀胚师兄才对。
看来只能自己破局了。
你凝神静气，想起后腰塞了一把小刀。你悄悄摸出小刀把绑住手的绳子割开，然后把闪着冷意的小刀抵在混血种的脖子上，刀锋陷进几分，已经隐隐有血渗出。
但是驾驶座上的人不为所动，甚至加大了油门。“看来你丝毫不关心同伴的去向。”
你的手僵住，收起了小刀，安静的坐在后座。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混血种把你带到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空气里弥漫着尸臭和鲜血发霉的味道。
“他在哪里？”
“想要找到你的同伴，让我们先做个小游戏。”混血种狞笑着向你伸出手。
“好啊。”你抬起头，黄金瞳中的杀意瞬间迸发，一团火焰削平了混血种向你伸出的手。霎时鲜血四溅，哀嚎顿起。
从下车你就已经察觉到了楚子航的气息。
你马上联系了卡塞尔执行部，并告知了发生的异常情况。把失血过多即将昏迷的混血种像一滩烂泥一样扔在了铁笼中。急匆匆的去找楚子航。
他被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看样子已经深陷梦貘制造的幻象里了。
言灵·梦貘是白王一脉的言灵，看来直接进入有些麻烦，不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你把手铐解开，进入楚子航的梦境。
在他的梦境里，你看见一辆迈巴赫冲破雨幕，行驶在雨夜的高架桥上，后座上的显然是少年楚子航，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看起来和楚子航有几分相像。应该是楚子航的父亲，你下了结论。
然后你看到楚子航的父亲下车，似乎在和什么东西交涉。然后他回到车里，对楚子航说“以前你很多次都不听话，但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话。记得不要离开我，却也不要靠的太近……”
身体里的力量终于回来了。
你走上前，两人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场景。
“黑王的血脉么？”刚刚还透着渴望的亡者之音骤然紧张。
“这里是你的梦境，楚子航。”你捧着少年楚子航的脸颊，双手用力。
“醒醒。”
……
最后楚子航还是被你唤醒了，就像睡美人一样。不过这次是公主唤醒了王子。
“师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白色的裙子上已经被灰尘和血污染，不过你并不在意，你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上，向楚子航伸出手。“走吧师兄，我们还得回去交差呢。”
“谢谢。”楚子航简短的向你道谢，看来他对梦境有记忆。
“别这么客气，我还得感谢师兄不厌其烦的帮我补课呢。”
楚子航搭上你的手，站起身。你帮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你看得出他有许多问题想问你，但是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开口。
不过刚好，你也并不想回答，因为时间，或许会给他答案。
“你先跟着学院的直升机回去吧，我去配合一下执行部的工作。”你指了指外面，“我联系了执行部，说明了情况，但是还得去交接目标人。”
“注意安全。”楚子航握住你的手腕。
“别担心，晚上九点，我们还可以一起去餐厅吃宵夜，记得帮我点一份。”你轻轻抽出手，安抚的拍拍楚子航的肩膀。
“好。”
你出去带领执行部寻找被你扔进地下室的目标混血种，楚子航跟着返程的执行部专机回卡塞尔。
“这么说，她并没有失控，是么？”希尔伯特·让·昂热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烟雾，看着面前的资料沉思。
“是的，没有。”楚子航身后跟着的执行部专员向昂热汇报。
“您知道这次的目标混血种……”楚子航未说完的话被昂热打断。
“好了。这次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回去吧，继续你的任务。”
“可是目前看来，她似乎已经不需要我了。”楚子航没有离开。
“不要质疑校长的决定。”昂热说完这句话，转过身去，黑色宽阔的椅背面对着楚子航，表示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楚子航走出校长办公室，前往餐厅。点了两份一模一样的宵夜，还特地给你加了个甜甜圈。
九点你准时出现在餐厅，没换衣服，带着一身灰尘和已干涸血渍的白色连衣短裙还是有点显眼。
“一下专机就来了，”你抬头对楚子航露齿一笑，“师兄，我饿了。”
“给你买了一个刚出炉的甜甜圈。”楚子航把饭和甜甜圈推到你面前。
“师兄最好啦。”你嘿嘿一笑，咬了一口甜甜圈。
“你……”
“好啦师兄，在这么愉快的夜宵时间我们就不聊任务了好么？”你没有抬头，继续埋头吃饭。
从那以后，有时会有几个任务派遣你和楚子航一起去，楚子航再没让你出过手，你猜他是对第一次出任务没能帮上忙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就心安理得乐得清闲，总是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或者帮几个小忙。
很明显的大师兄照顾小师妹，小师妹乐于划水的场景，十分和谐。
他也十分照顾你，虽然你对于龙文无师自通，但是许多其他的科目也偶尔会有棘手的地方，楚子航总是会细心解答，直到你听懂为止。
周末，他还会带你去服装店挑选衣服，无论你穿什么风格的衣服，他都会点点头，然后说很好看，买单。然后带着你去吃各种各样的餐厅，陪你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店。最后你们总是提着一大兜你的衣服和饰品返回宿舍。偶尔小长假还会有一次短途旅行。同宿舍的雅利安姑娘总是调侃你找了个有钱男友，而你总是抿嘴笑笑然后不好意思的否认。
学期末恺撒在安珀馆办了一次舞会，邀请了你和楚子航，还有所有狮心会的成员。并说这将是学生会与狮心会的一次友好交流。
你为此挑选了一条红色的舞裙，搭配一双你很喜欢的银色舞鞋。可惜你不知道怎样将鞋带交缠固定，在休息室对着两根银色的鞋带发呆。
“叩叩”
“请进。”
“准备好了么？”楚子航推门进来。
“我不会系。”你懊恼的把鞋带扔在旁边。
楚子航把你的脚抬起，把你的脚掌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为你穿上鞋，捡起鞋带，半蹲下身将鞋带从你的脚掌下穿过，交叉固定后系上蝴蝶结，神情专注，好像在对待什么艺术品。你们挨得很近，你的小腿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好了。”他站起身。
你站起来走两步，转了个圈。裙裾飞扬，好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我好看么，师兄？”你笑盈盈地看向楚子航。
“很好看。”楚子航向你发出邀请，曲起手臂，你挽上他的胳膊。
到了舞池边缘你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你不会跳舞。
无论是探戈，摇摆舞还是弗拉明戈舞，基本上舞池里的舞你都不会。
你只好坐在候场区，楚子航也陪你坐在旁边。你俩一起看着舞池里衣香髻影，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摇晃旋转，倒是也不无聊。
但是都换好舞裙了，怎么能不跳一曲呢。
最后还是楚子航邀请你跳了一曲肖斯塔科维奇的俄罗斯华尔兹，舞曲还算简单，你只需要跟随他的舞步旋转就可以。
你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看哪里，一会盯着脚下的舞步，一会四处看看别人的动作。最后你抬起头，和楚子航的视线交汇，他一直在看着你。
“看着我。”楚子航在你耳边说，热气轻轻打在你的耳廓上，痒痒的。
你收回视线，和楚子航对视。与执行任务的时候那个杀胚不一样，现在的他眼睛里倒映的全是你。
一舞毕，楚子航向你行礼，你也学着旁边的女生回礼，然后由他牵着你的手走下舞池。
是一次美好的舞会回忆。
很快就到了学年末暑假，这次外派给你们的任务是前往格陵兰岛，调查沉睡的龙王茧。
这次的任务既要在冰川中寻找遗迹，又要下潜去寻找海底遗迹。楚子航对于暑假无法回家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你作为一个无处可归的人自然更没意见了。
恺撒和零也被派遣过来组队，与你们一起进行任务。
你突然走到零面前，伸出手，“你好，蕾娜塔。”
冰蓝色的眼瞳流露出疑问，“你认识我？”
“隔着排气孔听到过你和零号的对话。”你拉过零的手，“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很可爱。零号呢？”
“……”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嗨，新人。”路明非过来，打破了这个僵局。他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师兄让我来给你们送喝的。”
“谢谢你，路明非。”零接过热可可，和你碰了碰杯，“任务顺利。”
“你和三无少女认识么？”路明非看着零离去的背影。
“我在天鹅港的时候听到过她和零号的对话，不过幸好她提前逃离了那里。”你将杯中的热可可一饮而尽，“真好喝，发明这东西的人真是天才。”
结束了和路明非的对话，你寻找自己的船舱，碰到了楚子航。
“师兄，谢谢你的热可可。”你裹紧外衣，生怕一丝暖气逸出。
“没关系。”
“啊，我在找我的船舱，不过迷路了，你能带我去么？”
“嗯。”
一进屋，铺天盖地的暖气向你袭来，你满足地脱下外衣。“真暖和。”你往床上一扑，陷进柔软的床垫。
“你很怕冷。”
“嗯。”传来你闷闷的声音。
“师兄等我，我给你拿我前两天买到的中文版《龙族行为学》，我看你找了好久了。”你打开行李箱翻找，“本来想出发之前给你的，结果我总是忘。”
“谢谢。”楚子航接过书，拂过你头上滴落的雪水。“你带吹风机了么？”
“没有。”
“等我去拿。”
当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楚子航已经带着吹风机在外面等你了。
你坐在凳子上，楚子航拿着梳子慢慢的梳开你打结的头发，然后用吹风机一点一点把头发给你吹干。
“早点睡，晚安。”楚子航催促你早点睡觉。
“你也早点睡吧师兄，晚安。”
今晚你做了个梦，梦是在天鹅港的时候。你被黑色的特制拘束带捆绑在实验台上。大大小小的管子缠绕在你身上，置换着你体内的血。有时有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进来，用手术刀切割着你的身体，一开始你还能清晰的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次数多了你也麻木了，连绷紧肌肉的条件反射都没有了，就像砧板上的鱼失去了痛觉。直到天鹅港爆炸，你身下的实验台被高温熔化，你的皮肉在上面滋滋作响。你听见外面的哭喊声，求救声，然后是油脂的爆裂声。你不愿细想这些声音的来源，或许它们来源于无辜的孩子们，或许来源于在你身上进行实验的人们。
简直就是撒旦的地狱，到处充满着火光，哀嚎，死亡，然后“嘭”一声，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你不知道你是怎么醒来的，你只知道，醒来之后，黑色焦炭布满雪地，但是你，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身上不着一物。
你一直往前走，途中遇到意图袭击你的棕熊，你杀了它，把皮披在身上，皮上还带着热乎的鲜血和熊的体温。
一阵敲门声将你唤醒。
是师兄，他带来了早餐，花生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谢谢师兄。”你扑到他身上来了个熊抱，楚子航接住了你。
他在这一学年里，已经基本上习惯你爱好和熟悉的人拉手抱抱的行为，虽然这对于同宿舍的雅利安姑娘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没怎么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的楚子航来说，算是一件需要克服的小小难题。
“师兄你真好。”你大口吃着早饭，然后听楚子航讲你们前往遗迹的路线。
晚上要露宿在遗迹旁的装备已经被楚子航收拾好了，你静等出发。
“师兄真靠谱。”你拍拍楚子航的肩膀。“那我就当米虫咯~”
你们花费了一天的时间到达遗迹旁边，寻找有价值的线索资料，夜晚来临的时候楚子航搭起了帐篷，你生起了火堆，仔细清点收获的资料，都是些带着龙文的铭文碑。
你把睡袋铺好。
你拉过他的胳膊，楚子航略微疑惑的看了你一眼。
你躺进睡袋，抱着楚子航的胳膊，准备睡觉。
“……”楚子航由你去了，前半夜他来守夜，后半夜你来守夜。果然以你对楚子航的了解，后半夜该换班的时候没有叫你，但是你醒了过来，松开抱着的胳膊。
他回头，看到你醒了。
“怎么不叫我。”你揉揉眼睛，“喏，你的睡袋我睡之前就给你铺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回程呢。”
楚子航被你赶到睡袋里睡觉，你坐在火堆前，开始守下半夜。
当天光大亮，你唤醒楚子航，然后收拾东西往前走。
但是白雪茫茫，你们走到一半迷失了方向，身上带的物资顶多还只够一天的。
身上的定位装置和发射信号的装置都失去了信号，你和楚子航努力的分辨方向，但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你在猜想，现在的楚子航心中，是否会有一丝绝望。
楚子航想让你原地休息，他去寻找学院放置的信标。
你拒绝了这个提议，坚持和他一起行动。大风刮起了雪花，冰冷且大粒的雪花几乎挡住你们的视线，你握住楚子航的手，一起小心翼翼的在雪地行进。
“师兄，我们不用再走了。”你突然对楚子航说。
“你累了么，我们休息一会？”
“不，师兄，这里是尼伯龙根。”
是的，你听到了死侍的声音，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真是雪上加霜，楚子航拔刀出鞘，在这种环境下战斗简直是令人绝望。
“跟紧我，如果我倒下了，带着这些东西跑。”楚子航把装有资料的包裹塞给你。
“不，师兄。我们早已经跑不了了。”你的黄金瞳发出摄人的光。
死侍扑上来，楚子航手起刀落，解决掉几个死侍。看来龙茧即将苏醒，它召唤来了死侍。
“师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么？”
“记得。”
“你应该看过我的资料吧，就是入学前在火车上的那个。”
“嗯。”
“我想你应该记得，我是如何被卡塞尔学院发现的。”
“记得。”
言灵·君焰，你挥动手中的长刀，大片的死侍在极度的高温下化为焦炭灰尘。显然，你的君焰威力在楚子航之上。
“……！”
你掏出衣服内袋里的东西，早就为这一天准备好的东西，一管危险的药液。
你拔出木塞，把药液一饮而尽，药液闪烁着诡异的紫色。
你的龙鳞和尖刺撑破了衣物，裸露在外的皮肤爬满了诡异的青紫。
“这是，龙化。” ，楚子航瞳孔紧缩。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
“好渴……我要血……”
“那孩子是……”
“黑王……”
“尼德霍格……”
亡灵之音回响在你和楚子航四周。
“师兄，只要我们能冲出尼伯龙根，我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你此刻已经不复少女的模样，本该莹白的肌肤慢慢爬上细细的龙鳞，现在的你是诡异的半龙形态。
“我不会参与你的计划的。”你抬起头，黄金瞳直视着奥丁。
“你并非人类，为何还要与我谈判？”
“因为我曾经是人类，我爱着人类。”
“可是人类并没有善待你。”
“没错，但是我于人类之中诞生，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成为龙类。所以我不会参与你的计划。”
“一起加入伟大的进化不好么？”
“你的意思是谈判破裂了么？”你驱动言灵·皇帝，将旁边虎视眈眈的死侍化为齑粉，你站在楚子航身前，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
“我们不必交战，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抛弃卑劣的人类，投入伟大进化之中。”
奥丁收起了领域尼伯龙根，你有些脱力，但是似乎另一种危险因素到来了。
极端屠龙势力登陆了这里，他们看到了三度爆血的楚子航和龙化的你，纷纷将刀剑对准你们。
“楚子航，回收计划开始。”信号设备恢复运转，听筒里传来了施耐德的声音。
言灵·审判，你带领楚子航杀出极端屠龙势力的包围圈，前面就是接应的破冰舰。
“师兄，谢谢你对我这一年的照顾。其实不用你动手，”你掀开已经破裂的装备服，下面是紫黑交加的血管，心脏处紧紧地嵌着一颗贤者之石打磨而成的子弹，不知是什么时候的子弹，被打入了你的胸口。
楚子航扶住你，神色莫名。
“我马上就要迎来我的结局，不用担心。”
“……！”
“我知道，对于卡塞尔来说，我只是一把屠龙的刀，一把充满了黑王尼德霍格龙血的刀。死亡，是我的宿命，从来到卡塞尔学院开始，我就注定会成为你们屠龙的一把刀。”
楚子航的黄金瞳暗淡了。
“看来我不是很趁手，还没发挥作用，刀就要断了。”
“别…这么说…”楚子航紧紧地把你抱在怀里，你的生命像沙漏里的沙一样，在缓缓流向另一个世界。
“师兄，今晚没法和你一起吃夜宵了。”
“回收我吧，按照校长的命令。”你笑着最后一次拥抱了楚子航。
“还是好想…再多看看世界啊…”你伸出手，抚摸楚子航温热的脸颊。
你的身体在渐渐变冷，弥留之际看着楚子航脸上湿润的液体反映出的光，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流下的泪水，你已经分不清了。
短暂的美梦结束了。
执行部的人来了，他们想要回收你的遗体，楚子航沉默的抱着你的遗体，走回破冰舰。
“我们必须回收她的遗体，以免被其他龙类吞噬。”耳机里传来施耐德的声音。
你被轻轻放在甲板上。
卡塞尔学院的钟声响起了。与你同宿舍的雅利安姑娘驻足看着纷飞的鸽子。
“有人离开了我们，教堂钟楼会飞出鸽子，这是哀悼，也是希望下一个轮回，他们能别再相遇。”诺诺面朝钟的方向轻轻的说。
与此同时，低沉的钟声经久不息，从钟楼的方向，大群白鸽从那里涌出，所有人都站住，本来喜笑颜开的学生们全都沉默了，他们都从口袋里抽出白色饰巾，扎在围栏上，犹如一朵朵白花。
后来楚子航得到了一抔你的遗骨烧成的灰，他四处打听你的家乡，在你的家乡找了一方每天都能被太阳照射的花田，将你安葬在那里。
楚子航在你的墓前坐了一天，偶尔对你说几句话。
墓碑上的照片是从你们某一次出去短途旅行的合照上截下来的，女孩脸上全都是明媚的笑意，不知道那时的她会知道自己的这张照片，将会成为自己的遗照吗？
短暂的美梦醒了，楚子航回到卡塞尔学院，他知道，他即将要面对的，是没有你的世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