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儿姐!哎呦我靠!”许宣季大喊着跑去宁国公府,周忱正在打理家事,看到他这么大喊跑过来,揪着他的耳朵向脑门子弹了几下:“这么慌慌张张干嘛!能不能稳重点。”
‘切~你大大咧咧的时候我可有的说啦’许宣季撅着小嘴想着。
“不是!谙哥他被江府拐走了!”
“噗——什么!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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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夏天,柴房里却冷得出奇。
柴房门窗紧紧闭着,阳光也想透过缝隙救救江谙。江谙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他的意志力让他拼命挣扎醒过来,但他就是能听见声响,也睁不开他自认为他那双该死的双眼。
为了保证他在吉时不在“发疯”,有两个市委专门看管他。一个黑衣侍卫捏着他的脸,左右端详:
“唉老李,你说这么个美人而咋就是天神降下的祸害?”那人一脸猥琐,是不是咽咽口水。
“你疯了?他可是祸害!你还敢碰他?再说了就是把这些撇一边去,他也是个男的啊。”另一个侍卫还有些三观,但不多。
“哎呀,真可惜,他要是不是祸害,男的又怎样?”
男的又怎样…男的又怎样……
他…渐渐地听到了。
什么…男不男的?
他冲破昏迷诞下的层层堡垒,双眼干干涩涩的睁开。一睁眼就看见姓杨的那个侍卫两双猥琐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吓他一跳!
“我去,你咋醒了?”那人瞬间滚到一旁。
“我…咳咳!”他想开口说话,但却觉到喉咙发干,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吐出几口淤血。
“艾玛呀!别s这儿了!”姓李的突然喊。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他张口说话,但是喉咙已经哑了。“你省省吧,喂了你哑巴药你还能说出话来就好的不得了啦。”
江谙摸摸自己的喉咙,不知是生理泪水还是自己想哭,眼泪止不住的流。他的脚腕被铁链绑着,眉毛紧皱,张着嘴,嘴里除了能吐出血与口水,已经悲伤到甚至窒息的张着。脚上的铁链紧得很,给他勒出了红印。
“哎呀,别乱动啦,我看着都心疼,你说你这么好一个美人呃呃呸!这么…好一个男的对,男的,咋成祸害了?”姓杨的温。
“我不是!那年我被逼……”他哑着嗓子为自己辩论。话还没说完,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进来了。
“你算个屁啊!还被逼?祸害就是祸害,说一百遍,你依旧是个祸害!”男人张口呵斥,手上青筋暴起,腰间别着长剑,身穿铠甲。江斟就跟在他后面,整个人颤颤巍巍。
“哎呀妈,王将军来了呀那我跟老李先撤了哈。”姓杨的也很看眼神,拉着老李就跑了。
江斟看见江谙这样,本能的上去扶他,江谙却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别碰我,你也配。”
“你这祸害口气不小啊,危及整个国运,你还在这有理了?”那人,把剑拔出来,插在地上,冷冷地说。
“二哥,这是我们家嫡长子王晏,是赤衷铁骑名下一位统领。”江斟慌忙解释道。
“原来是王同林,真是幸会,恕我不能行礼。我要娶的人就是你家小妹吧?”江谙垂着眸子,根本就不抬眼看他一眼。
“你以为你是谁?我妹妹嫁你,那是下嫁!你是个祸害转世,范大人说要有极阳之人相伴终生或…哼算了,才能够解除你这祸害对国家的破坏,我妹妹跟了你就是为了国家,你还在这挑三拣四上了!”王晏突然拔起剑指着江谙。
‘范大人,范大人是谁?那个执掌国运的奇才?’
“统领切莫动怒,不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已经给我哥喝了药了吗?他会乖乖听话的。”江斟,立马打圆场,他挡在江谙面前,拱手作揖说道。
“哼!你就是真的被逼又怎样?祸害就是祸害!”
“你是赤衷门下,你应该知道你将军是谁…咳咳……”
“当然知道,不过我们王家能为国家解决这滔天大祸,陛下感激我们都来不及,或许到时会让我登上这赤衷铁骑将军之位……我知道翟将军是你的义弟,可那又怎样?国运当前他还能谋反不成?谋反,就是杀头的罪过。我看看他这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到底是活是死!真是笑话,你以为你有什么靠山啊?公主之子又怎样,祸害就是祸害!”
王晏把剑收回来,剑进鞘的声音非常刺耳,就像蝉鸣盛夏也变得荒诞无聊。
“诅咒也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我那是被逼无奈咳咳…国运不可能就这么被……”江谙在努力说话,但一激动就有鲜血从口中流出,他甚至眼睛中也泛着血迹。
“国运当头,岂是你这一面之词就能解决的?行了,我这是亲自来迎你的。陛下,找范大人算过,你还不配做新郎官娶妻。按理说应当武逆礼教成我妹妹娶你。以阳之气,消阴之散,灭妖孽祸害,所以我在尊称你一声…江公子,准备上轿吧”王晏话说完,被大步向外走去。
江谙现在有些懵,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他现在又一下子回到许多年之前,又是这样,没有人帮他撑腰,又是这样,他独自承受,本不属于他的一切,独自承受着滔天的罪孽。
他本来被翟丘明滋养好些了的心脏,又开始缓慢跳动,甚至出现裂痕了,心血不再鲜红,到变得淤黑。
“哥…走吧,或许这样还会有好的结果,你要是再挣扎,不仅身子靠不住,陛下也要怪罪啊…”江斟劝他,给他解开他脚上的铁链。
江谙什么话也没说,眼神空洞,头发凌乱,衣服也变得肮脏。整个人像丢了魂魄,江斟扶着他出去,把他带到更衣室,换上无比鲜亮的嫁衣,竟也披上了红盖头,出了江府的门。
门外的人早就听说此事聚集在门口,一看他出来竟这副模样,有的哈哈大笑;有的说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真是没有礼数;有的直接恶心到吐;有的甚至还上来调戏一番……
但这些逗闹与喧哗,嘲笑与讥讽,都进不了江谙的耳朵。
他只是在想,一晃又回到了几年前这么类似的场景,又是一个人……
没有靠山。
翟丘明呢?江谙怎么不想他?
想了也没用,想了只会更痛苦。就像当年江谙一直在心中想他母亲,可大长公主终究没有来到……
眼睛开始流血,双目空洞无神,瞳孔仿佛要散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整个人如濒死一般痛苦。
“我要回去取一件东西!对,我要回去取东西,先别走!”江谙突然喊。
“你又干什么?别发疯,这可是吉时,误了你可担当不起!”王晏训斥他,江仲瞻更是没有脸出来送行,躲在寝殿里边喝酒作乐。
“嫁妆,总要有嫁妆的,我回去取母亲给我留的一样东西就一件……”
江谙握着江斟的手臂,少量的鲜血,随着眼泪流下。他怎么又又一次苦苦哀求别人呢?为什么又这样呢?江谙也搞不清楚了,他搞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别无他法……
“王统领就让我哥去吧,那是大壮公主生前留给他的遗物,让他烧着也好,至少有个挂念……”江斟提他求情。
“事真多,我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回不来,别怪我无情!”
——
“哥,你要找什么,我给你找吧,这样快些……”江斟看着他挠头散发,双手颤抖,嘴角流血,眼睛模糊不清地翻找着,于心不忍。
江谙没有理他,只是翻着一座旧匣子,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木头盒子,打开布满灰尘的盒子,一看正是两块麒麟玉雕,这两个是一对,公主想让他日后娶妻为心念之人送上。可江谙现在根本没有送别人的意思,只是想自己留着,仅此而已……
江谙抱着盒子痛哭,他真的走投无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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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快到了就快到了!
翟丘明已经到江城边界了,他单枪匹马闯入城门,惊动了早就在各个城门驻守的各个统领。
“原来是翟将军回来了,陛下让您先回紫英殿一趟,不急得回将军府。”在西门祝寿的将军开口说道。
“事关重大,望张将军开恩。事情解决之后,我自会到紫英殿领罪!”翟丘明一刻都等不了了。
“这可使不得,怎么能叫我开恩呢?您贵为赤衷铁骑的将领,皇帝身边的红人。您还是先回趟紫英殿吧。”张将军话里有话就是不让他回将军府。
翟丘明拗不过他,只得快马加鞭赶往紫英殿。这一路上奇怪的很,百姓闭门不出,商贩也关着摊位。街巷寂静无声,但下午这个时候正是最繁华的时候,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去紫英殿路绕开了将军府和江府,翟丘明,很担心他无奈的往那个江府望了一眼,看见点点朱红,感觉事情不妙。
紫英殿内,皇帝依旧在寻欢作乐:
“哎呀,不愧是朕的好臣儿,既能为朕解决国之忧患,满足朕的心之所想~苍炎呐~别乱动。”
“陛下开心就好…呃…嗯~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快上轿子了,过了今天国运将昌盛万年!~没了祸害,咱们国家将一举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范苍炎衣衫不整地躺在后殿的床榻上。
“陛下!翟将军求见!”突然,一阵呼喊声打断了这春光之好。
——
“哎呀,丘明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帮朕打败了胡军,按照规矩,你不应该在边塞大庆一晚,第二天才回来吗?这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
“陛下,我此次回来是有急事,因西城镇守的张将军说你要见我,我才特此加急过来一趟,有什么事陛下能快说吗?”翟丘明拱手作揖。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说的急事,我可能已经猜到了……”
翟丘明猛地一抬头,睁大双眼,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人。
“陛下……”
“你哥哥哦,也就是我姐姐的孩子要结亲了,就在今天下午,这会儿应该上轿子了吧?李幸亏来的正好我还真忘了通知你了……你不会怪朕吧?”
皇帝阴阳怪气地说。
“成亲?还上了轿子?不是!陛下!你如果真忘了,我不会怪你,只是这如何解释?”翟丘明有些紧张,有些惶恐,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渐渐增生,他感觉一身的甲皱压的他喘不过气。
“你还不知道你哥哥他就是个祸害啊!他没在贵人年走贵人街给国家带来厄运,多亏了范大人助我选了这吉日,又挑了王家嫡女,这最有阳刚之人与他相伴终生,或者在新婚之夜谋杀他,把他的身体烧化炼成灰烬,放在木头盒子里,一同埋入地下,我们的国家才能昌盛不衰呀!”皇帝越说越生气,一手狠狠的拍了龙椅,站了起来,两指指着翟丘明。
“我哥他不是祸害这只是上人留下的封建传统而已,他不会带来厄运,他只是谣言!”翟丘明在为江谙争取,“即使他真的会带来厄运,那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他也是被逼无奈,但他本性不坏。求陛下开恩,放他一马……”
“我向来觉得你懂事理,顾大局。国运当头,国关重大,怎能为了一己私情而与国家作斗争?”皇帝又假惺惺的说。
“陛下!我愿用我将军的头衔换他活下去……我愿意替他承受的罪过,他这么多年来已经遭受的够多了,他再这样会垮掉的……”翟丘明猛地跪下来向皇帝磕头,心脏剧烈跳动,一听到他要面临死亡的消息,浑身的筋脉就像瞬间寸断一样。让他眼睁睁的看到这一切发生,还不如让他现在就魂归上天。
“江谙的罪过你受不了!他只是你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丘明啊,我已经劝你很多了,你再这样下去,也别怪朕无情!”皇帝又回到龙椅上坐下。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心态平和,国运之事当头,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突然,范苍炎穿好衣服,从殿后缓缓走上来,脖子上锁骨上的红痕依旧看得清清楚楚,整个人…早就没了男子身骨:“你说什么都没用,你一日是皇帝的将军终生都是你若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看着他结亲。”
“苍炎,你怎么出来了?别磕着穿这么单薄。”皇帝急忙去扶他。
“陛下,这天气燥热的很,就像我的心一样,还望陛下为我解忧啊~”范苍炎娇娇气气的伏在皇帝的身上,手轻轻戳着他的胸肌,软软弱弱的说道。
‘他就是执掌国运的那位奇人?这……’
“陛下,范大人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要不给我几年时间,我会对他有所改造,这几年如果国家发生什么大事,都由我一个人来担,我一个人会偿还!”翟丘明还是想争取,他还是不敢相信他日思夜想的人,怎么就成了国家的祸害?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你说!你不要不识礼数!我告诉你,我细心栽培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报效国家,现在倒好,你却为了一个孽畜跟我在这叫板?”皇帝气道心脏发痛,抑制大喘气,“陛下小心点,一会还怎么帮我解忧?”范苍炎轻轻的给他拍着背。
“陛下就这么不信任他吗?他可是你姐姐诞下的孩子,先皇帝都曾经说过他是福星,他怎么可能是个孽障!”翟丘明双手紧紧攥拳,眼神变得坚不可摧,他一忍再忍,他只是觉得面前这人是皇帝,他不大动干戈,要是是别人敢对他这样,他不会费口舌,上去刺一剑,那人就不会再说话了。
“先前是福星又怎样?福星也会叛变!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实力?国家的国运都是我来从天际领悟,上仙亲自下达,怎可有错?”范苍炎不乐意了。
皇帝把他抱在龙椅上,“陛下,这不合礼数……”
“怎么不和你说?你为朕半夏辞等功劳,我足朕心中之欢乐,我个位置朕与你同坐。”
“我说我说皇后娘娘怎么整日郁郁寡欢,后宫子嗣为什么少之又少,原来您都把精力花费到这儿了,今日我真是对您大开眼界!”翟丘明一步步逼近,一只脚踏上十八层阶梯。
“你少在那给我放屁,后宫那帮女人,但凡有个用朕都不会这样!”皇帝眼神愤怒的看着他,仿佛头上已经烧出真火,要把整座将军府夷为平地!“你要干什么?谋反吗!撂下你的人头!”
“您知道江谙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这几年大长公主不在了,江仲瞻又不管,他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挺过来了这么多,你还想让他再受苦吗?”翟丘明大喊,“谋不谋反!你自己心里清楚!您别忘了…”
翟丘明转身离开,撂下威严的一句:
“他有靠山!”
靠山,是能够紧紧依靠的,永远不会倒塌的。
靠山,是心中坚坚定定的,永远站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