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道别家孩子会不会有不爱吃饭的时候。唐安从小就不爱吃饭，有时候一顿只吃两个小饺子，又挑食得厉害，营养跟不上，又瘦又小，总是生病，还受同学欺负。我没办法，只能硬下心来逼他吃饭。可他不听，我没法子，陪他一起饿着，他吃几口我吃几口，就那么僵持了几天，我犯了胃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挂吊瓶，唐安就搬个小板凳坐我面前吃饭。他吃得太多，我叫他不许他再吃，可他一边掉眼泪一边说，姐姐吃这么点吃不饱。

后来我总在想，我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为跟他对抗，他是不是有样学样，也要这样对我，被他攥在手里，拿捏得死死的。可我也只大他两岁半，很多时候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姐姐，又怎么叫他听我的话，我只能这样做。看着他折磨自己，我心里不好受。

他的爱有些畸形，这些年我一直试图纠正，可每次尝试都把他推向更加极端的那边去。唐安沉湎于这种惩罚和爱意的游戏，只要看我有要挣扎的一点势头，他就疯狂地折磨自己。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不知道他是如何伪装的，总之医生只是告诉我他是个好孩子，只是缺爱。

缺爱？可我把所有的爱都一股脑地给了他，除了上学的日子，我几乎每分每秒都陪着他，甚至将他的床搬到我的卧室。

他要什么我都给他，唐安知道，我拿他没办法。

他上一次对我说这话是在三个月前了，因为我不肯他半夜爬上我的床。当唐安在深夜悄悄将我圈在怀里时，我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床上翻下来，额头磕到床头柜，流了好多血。他说伤害到我是比惹我生气恶劣得多的行为，整整两周，他每天不停自残，明明他也害怕疼，可他日日来。

我永远也不明白，他是如何克服人最本能的对疼痛的逃避。

唐安很舒服又很慵懒很轻地说，“可是唐酒，你不要太轻易地放过我。”

唐安的眼睛很深，看进去只觉得黑沉沉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唐酒，我是恶魔，你得管住我才能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