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我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
什么是爱人呢?至少该坦坦荡荡地牵起手,在人群中骄傲幸福地拥吻。
唐酒和唐安呢?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被赋予姐弟的关系,从此成为我们唯一的关系。我们躲在这层称谓里牵手、拥抱,却不能表白爱意。
可唐安就像不管不顾的小兽,站得笔直,仰首挺胸,乱蓬蓬的脑袋上还立着一撮呆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铿锵有力,“唐酒,我爱你,爱人的那种。”
下一秒,他就弓起了腰,我拿着棍子向他身上打去。
唐安痛得大口大口喘气,在本能逃避疼痛的驱使下扭得厉害,呜呜咽咽小声哭个不停,那么克制,那么屈,直听得人无比心碎。
我忍不住俯身去摸他的脑袋,却被他一个激灵躲开了。那只手空空地悬在空中,一连串的眼泪滴滴答答掉在他身上,纠缠着他的膝盖汇在地板上。
“姐姐……”唐安立刻将脑袋凑到我手下,不确定地开口试探,低着头偷偷看我,见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抽开手,很乖地自己在我手心蹭了蹭,硬硬的头发磨得我手心很痒。
“姐姐,我没有要躲开的意思,我不怨你。而且我也不乖,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唐安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像一只小一样不断蹭着我的手心,“姐姐别伤心。”
我叹了口气,在他头上揉了揉,感受到我的回馈,唐安又拱着脑袋往过凑。
我发誓,只有一瞬间,我似乎也爱着他,爱人的爱,我为自己找了许多借口,是他引诱我的,是他先爱我的,然后,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唐安太过纵容我,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他是我所有的,任由我摆布。最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是不是也爱他呢?女孩爱男孩的那种。
唐安红着眼睛转过头看我,“姐姐,我会听你的话,除了这个。”
在唐安惊诧的目光里,我也站在他面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嘴唇上,“听话,跟我说,唐酒不是爱人。”
唐安沉默着摇了摇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乞求的光芒,“姐姐我会很快长大的,你看我现在会做饭、洗衣服、换灯泡,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学。我也会好好念书,以后赚钱养你。我不会比其他男人差半点。阿酒,我……”
他的一字一句戳在我的心尖上。我当然记得,他知道我怕火,五六岁就踩着小板凳炒菜给我吃;他知道我很懒,拖地洗衣擦碗都是他做的;他知道我学习不错,就逼着自己学习,只为了我去接他的时候,老师能当着我的面夸他一句。
唐安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以后也一定是最好的男人。可他是我的亲弟弟,将那些炙热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掩埋,直到某一天,他终于决定任性一次,不顾一切地诉说爱意。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是却不能再错下去了。我们都该有好的前途和未来,至少是生活在光明中的正常生活。
我在他嘴上狠狠地拍了两下,将他的话硬生生打断。
平日乖觉得过分的唐安却格外倔强,语气坚决,“唐酒,我爱你。”
我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脸颊,看到他的略略发肿的脸,狠下心又打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就像玻璃杯被摔碎,碎片在我心里划出深深的痕迹,血如泉涌。
“唐酒,我爱你。”
可我实在打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手掌内迅速积蓄了湿润的泪水,被唐安揽着腰抱在怀里,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听到那颗心猛烈有力地跳动。
“你要是想把我打怕了,你就硬下心肠呀,可你呢?轻飘飘打我两三下,自己倒先心疼得不得了。这么心疼我,怎么把我推走。笨不笨。”唐安宽厚的手掌不断地抚着我的脑袋,手指不断地在我发丝间纠缠,另一只手环着我的腰,整个脑袋埋进我的颈窝,忽然浅浅地笑了,“姐姐别哭了。”
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我的肌肤上,灼烧得人皮肉发痛,径直痛到心底。
“姐姐,如果知道你不爱我,我一定不会这么纠缠你,我会让它烂在心里,不叫任何人知道。可是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