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捂着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沈亦宸捂住头蹲在角落,身子还在不停颤抖,竹西本来不想再管他,但奈何这是她的任务。
竹西踉踉跄跄地扶着门框走出来,发髻散乱,衣襟上还沾着方才被泼洒的药渍。
她苍白着脸,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强撑着挺直脊背。
几个丫鬟慌忙上前搀扶,为首的绿衣丫鬟红着眼眶劝道:“太子妃,您别再进去了......太子殿下每次发病都这般狂躁,您何苦......”
竹西抬手抹去颊边溅到的药汁,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执拗的阴影。
“去重新熬一碗药来。”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连我都畏缩不前,这东宫还有谁敢近殿下的身?”
丫鬟们面面相觑,终是含着泪退下。
廊下的风掠过竹西凌乱的碎发,她望着药炉升起的青烟,将颤抖的指尖蜷进掌心。她要让东宫的所有人都信任她,这样,往后才能更好的执行计划。
竹西回到寝殿,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床榻凌乱,帷幔被扯得七零八落。
她的心猛地一沉,慌忙环顾四周:“殿下?”
她快步走向角落,忽然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从巨大的檀木衣柜里传来。
竹西一把拉开柜门——只见沈亦宸蜷缩在角落,衣衫凌乱,长发散落,整个人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竹西强压下眼底的无语,故作惊慌地蹲下身:“殿下,你怎么在这里?”她伸手想扶他,声音轻柔得近乎虚伪,“发生什么事了?别怕,跟我说说......”
沈亦宸缓缓抬头,眼神混沌而脆弱。他迟疑地伸出手,掌心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像是自己生生抓出来的。
竹西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任由鲜血染红她的指尖,深情款款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话温柔似水,眼底却一片冷静。
可沈亦宸望着她,竟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缓缓收紧手指,将她的掌心攥得生疼。
竹西用力将沈亦宸从柜子里拉出来,扶着他跌跌撞撞地坐到床边。
她捧起他血迹斑斑的手,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狰狞的伤口,语气温柔得近乎蛊惑:“殿下,我说过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更不会讨厌你。”
她转身取来药膏,动作轻柔地替他涂抹,低垂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冰冷。
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她的声音却比蜜还甜:“这世上总会有美好的东西,殿下也不是什么坏种……”她顿了顿,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摩挲,“殿下只是……不懂什么是爱罢了。”
每一句话都像精心编织的蛛网,甜蜜而虚伪。
可沈亦宸却死死盯着她的侧脸,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信她,毫无保留地信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光,哪怕这光,从来都是假的。
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进来,青瓷碗里盛着浓黑的药汁,泛着苦涩的气味。
竹西接过药碗,指尖轻轻搅动汤匙,药汁在碗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眉眼低垂,神色温柔似水,仿佛捧着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救命的良方。
“殿下,该喝药了。”她将药碗递到沈亦宸唇边,声音轻软如三月春风,“喝了药,病才会好。”
沈亦宸痴痴地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
他顺从地张开嘴,任由她将药一勺一勺喂入喉中。
苦涩的药汁滑过咽喉,他却像尝到了蜜糖般,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好......”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孩童般的依赖,“你是这东宫唯一关心我的人了......”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竹西面不改色地任他抓着,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窗外的日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一起,像极了恩爱夫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