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十四）

暗处那人嘴角微微扬起，笑意藏在阴影里，他悄然压低了斗篷，声音像从地底渗出般低沉，“身为傀儡，可不能脱离我的掌控啊！”语气轻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唐梦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手指不自觉地按上太阳穴，试图抓住什么，回忆起那些被遗失的片段。

——等等，好像少了什么？姜鹤呢？不对！不对不对！

“梦姐姐！你快下来呀！”付知雪甜软的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将她拉回现实。她应了一声，走到楼梯口，刚好撞见姜鹤。

姜鹤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唐小姐，雪下大了，披件衣服吧。”她的语调温润，仿佛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不必！”唐梦冷冷吐出两个字，裹紧身上的银色薄纱，快步朝小院走去。然而，当她靠近那棵扶桑树时，拳头不由自主攥紧了，淡淡的杀气萦绕四周。她蓦然抬头，看到那棵枝繁叶茂的扶桑树，心中一震：扶桑树可是五界大门的象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她踏入小院的一瞬间，天地骤然变幻，五道水门凭空浮现，分别代表着人界、神界、仙界、魔界与冥界。

神界水门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盘坐在内，手中捻着念珠，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小四，不可顽皮，该归位了！”

“师尊……徒儿回不去了！”唐梦脱口而出，脚步踉跄地往后退去，低语声颤抖得几乎要断掉，“回不去了……”

冥界水门处，一名身着浅绿长裙的少女静静伫立，背后浅青色的翅膀若隐若现，眼神空洞而哀伤。她轻轻伸手，指尖触及水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蝴蝶的寿命终究短暂，主人，下次再与你共赏这江山吧。”

唐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扑上前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偏偏水面如镜，隔开了她们。她泪流满面，哽咽着呼喊：“璃玉……不要……不要走……璃玉……”

一只青色透明的青枳蝶翩然飞来，落在她眼角的泪珠上，仿佛在代替谁回应这份牵挂。

“你说过要当我的眼睛，如今便替我看看我们曾经守护的江山吧！”

“璃玉！——”她疯狂地拍打着水门，手掌撞击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歇斯底里的痛楚。

这时，仙界水门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仙君，夫君迎你回家了！”

紧接着，人界也响起同样的嗓音，只是更加放浪形骸：“帝后可愿当？”

尽管声音重叠，却看不到任何清晰的面孔，只有模糊的轮廓在水门后摇曳。

唐梦喃喃自语：“这是五界的布局……有人设下了局。”

正当她打算窥探魔界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心头一惊——其他四界的门都无法打开，为何唯独魔界的门对她敞开？她怔怔望去，只见那白衣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是西风！怎会是他？

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如同盯住了猎物般饶有兴趣，“好徒儿，为师的好圣女，要跟我回去了吗？”

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画面：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曾废去她一身修为，逼迫她修炼魔功，让她沦落成半人半鬼的模样。想到这些，她的怒火瞬间攀升至顶点。

“滚！——”她厉声怒吼，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柄细长的剑，直直朝西风刺去。剑刃没入他的胸膛的一刹那，鲜血喷涌而出。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眼前的景象骤然崩塌，一切归于平静。

再定睛一看，原来自己仍站在那个小客栈的院子里，而面前的人竟变成了付知雪。鲜血顺着她的伤口洒落在唐梦的脸上，触感真实得令人窒息。

付知雪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虽然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但她还是尽力说出口：“梦……姐姐……醒了！”

待唐梦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扶住她时，怀中的身体已经虚弱得快要散架。付知雪颤巍巍地开口：“我还……没有去过……南滨，梦姐姐……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