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一问一答，李斯丹妮的声音透过手机的扬声器清晰地响起来。
“说出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万茜。”
“认真回答，是真心喜欢的人。”
“对啊，是万茜，我回答了。”
“是那种想谈恋爱想在一起的喜欢，不是欣赏的喜欢。”
“万茜。”
接下来又是一段拼接的片段，这一次背景音杂乱，起哄声此起彼伏，分不清谁是谁。画面中万茜向李斯丹妮凑近，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像是交换了一个吻。
此情此景实在是太过好笑了，几个月之前的玩闹，被人掐头去尾剪成一段漏洞百出的视频，然后一群自诩明是非的成年人竟真的来兴师问罪。张三是年级主任的儿子，万茜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视频的来源。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钱主任横眉厉色地质问。
“我没什么想说的，你们想怎么认为都可以。”万茜戏谑道。
几个老师轮番给她讲了几通大道理，主要是讲早恋的坏处，告诉她不要早恋，上学期间遇到的人多半都不会是对的人。不要为了小混混而放弃自己的学业。
似乎认定了她上次考砸的原因是出于某种愚蠢的恋爱心思。
最后老师们离开了，留下万茜的爸爸和她单独在屋里，让家长和孩子好好谈谈。
万茜看着爸爸在办公室里愤怒地来回踱步，她其实很想讥讽几句那个视频太过拙劣，怎么能有人信以为真。但她想知道她的爸爸对此会说什么，所以便没有开口。
男人终于停下踱步，长叹一口气，看着她摇摇头，语气里是否定一切都态度：“被人知道你这样，我看以后还有谁要你？”
万茜想过对方会骂自己，骂她不好好学习，骂她自毁前途，骂她是天理不容的同性恋，或者什么都不说打她一耳光。
但她没有想过，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最关心的竟是她的，不，其实是他的，名声和脸面。
他在乎的，甚至只是“被人知道”。
那一刻，万茜感觉自己失去的不只是懵懂的爱情，更是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是啊，妈妈不要她，爸爸不爱他。而她一直被要求把一切都做好，却是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来“要她”。
万茜心底的痛恨像是在咬牙切齿般咯吱作响，接着是绵绵不绝的委屈与愤怒涌上心头。
她从小到大都力争做一个优秀的人，勤勉好学，努力上进，但到头来却像是屠宰场里的猪肉被拿来衡量。称一称几斤几两，卖个好价，至于猪在想什么，有什么追求，都是不重要的。
错了，都错了。
她以为自己被培养出凌云志是为了一览山河，原来她生为一个女孩，却只能在审判的屠刀下，被一寸寸割去作为一个人的精神和价值。
万茜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飞雪，早晨李斯丹妮掌心的温热一寸寸从她的手上流失走。
冰凉的指尖怎么都搓不热，她这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寒冬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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