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店少年

05年冬

　　清晨还透露着迷雾的时候，集市的叫络绎不绝，吵醒那些在出租屋睡觉的打工人，临近春节，小摊和菜市场的人流量是平时几倍，而很多人今年春节没有回家的打算，一是钱不够，再着票难抢。

　　 一位新来的少年在贩渔店打杂工，因为长相清秀，在镇上生活久了的老阿姨一下子就盯上了他，她们先套近乎再进入主题，一气呵成，不过青年总是不想搭腔的，但方圆十里也不是只有他一家卖鱼的，得罪了这些客人，他也不好交代，所以偶尔吱一下声，对着她们笑一笑。

　　前些日子，人还欲聚欲多，人一问他一答，阿姨们得知他还只有十五岁时，消停了很多，还有些震惊，单看少年的外貌都说

　　“感觉不像啊...”

　　因为出来打工几年，身体素质得到锻炼，手臂上都是扎实的肌肉，皮肤偏黄，眉眼间也透露出一股干练的劲。刚来时老板很是满意，价格也便宜，是普通工人的一半薪资，只需要承担些许风险，就没有什么其他顾虑。

　　“一天二十，干不干。”

　　“干。”

　　少年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因为别处没地要他，有些商贩害怕像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

　　“交一下押金。”

　　“我没钱...”少年局促道

　　“身份证总有吧，放这吧。”老板指了指柜台，少年把从出租屋唯一带的东西拿了出来，交给了对方。

　　“余荣是吧...只要你踏实干，这个会还给你的”老板说完，余荣点了点头。

　　“孩子，你以后叫我一声溱叔就行。”

　　“溱叔，是哪个溱？”余荣问他。

　　“三点水加秦的溱。”

　　从没听过这样的姓，不过溱水为近，溱叔也算是印证了现在从事的职业吧..余荣心想。

　　在平常打工或出门在外时，时常得携带身份证，因为条件限制，没有电子复印件。“到时候有人查，就说你是我老家一亲戚屋里头的娃娃...过来帮一段时间的忙。”溱叔说着笑了笑，余荣看着他，不知道溱叔是不是因为自己想的好主意而高兴得咳嗽。

　　溱叔每天看着他工作，因为条件开出的差了些，一开始认为他不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后来看见他正在给每个玻璃水箱擦拭干净之后又仔细去记这些鱼的价钱，每天重复几遍，第三天他就已经得心应手了，态度也很好，偶尔还能给他解解闷，是个好孩子。

　　所以后来没干几天就把他的工资升到和普通工人一样的待遇了。余荣谢谢他，但是他说是因为余荣比普通人还能干，不用谢谢他，应该谢谢自己。

　　往后，一遇到有人问余荣的年龄想要拖他去相亲的阿姨，溱叔就会调侃对方两句说

　　“才十五这么大点的娃，你们就莫打注意了噻...”

　　那人就边走出店边说“养养不就好了...”

　　“溱叔，你有孩子吗？”余荣问

　　“有的噻..都比你大一轮了”溱叔没事就和余荣聊天，说起他女儿他就肉眼可见的开心。

　　“她找了个好郎，有钱，还对她好，两年生了娃娃，等大一点再给我带，我说她还不嫌我忙，她说知道我喜欢带孙子，让我带两年，再等他们赚了钱，接我过去享福嘞...”

　　老人眼下的幸福也就这点指望了。火星子的出现让人感到希望，因为知道它能燃遍荒野，火光连接天空那一缕蓝，最终黄昏朦朦胧胧的出现，再烟雾缭绕的消失在夜空。

　　溱叔问他“为什么出来打工？”余荣回答说“因为爸妈都不在了。”溱叔没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肠子也跟着软了，虽然在他们那不是无父就是无母的孩子不在少数，但他心底还是有些心疼余荣。

　　不知不觉对楼灯光暗下来，街道上也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收摊的人“过年了，我给你放个假..明天不用来了”溱叔说完从钱包里拿给他一张红艳艳的钞票，余荣双手接过钱“谢谢溱叔”

　　说完余荣起身去整理店里的东西，然后准备离开，溱叔又叫住他“小余啊...明天晚上一起来家里吃饭噻...”余荣突然收到邀请有些无所适从“啊...”

　　溱叔看他犹豫“别讲客气啦..就多你一双碗筷的事，就这么定了..明天记得来哈！”余荣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说“好，一定来！”

　　余荣回到出租屋，除了关门的一声巨响，黑暗中仍是死一般的寂静，回荡着刚才的声音。屋里没有做饭的地方，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下脚的地也很少，这样的屋子俗称“棺材房”

　　余荣打开灯，才感觉那种烦闷减少了些，起码亮堂，从离开家开始到现在，他总共找了多少工作，运货，扛包，拉板车...刚出来时还只能捡破烂，废铜烂铁，不要的书本...都比较值钱...只是现如今他终于找到一份相较于之前，安稳舒适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