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梦里的时间总是很漫长，有种历历在目却挣脱不开的感受，似乎大脑被控制一般，用水生火热去形容这种处境都不算贴切。

　　余荣又一次梦见封印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家，尘封的屋子里从窗外射进俩缕光芒，刺眼却不温和，他先是看到一个女人在和一个男人争吵不休，又紧接着叮了咣当的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余荣猜那许是其中一方给这个家做的饭菜。只是他不明白可又置身其中。杂乱声，掐架声，这场景使他脑袋混乱，只感觉天翻地覆。

　　再后来梦见，他奋力跑出了那个房子，两个屋子似乎同处一个空间，门开后的一瞬间，他打开了另一扇通往外界的门，同样是一个窗户紧闭，只剩下几缕光的世界。他来到这个出租屋里，安静而孤独，即便每天都在颠沛流离，但却感到安全满满。

　　梦醒后，他想这不知是哪里来的故事，他的印象中可没有这样的记忆，却也不止一次梦到相同的景象。

　　....

　　十岁那年爸妈离婚，唐荣跟着妈妈改嫁来到余家，看着陌生的环境，简陋的屋子，他都不敢仔细去看这些。过了一会，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唐荣躲在妈妈身后，他听见妈妈和对方说“这孩子虽然有点胆小...但是很听话的.”

　　说完又把唐荣往前推“来，荣荣，这是你爸爸，快叫人.”唐荣小声喊了一句，那人没有多大反应。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们娘俩算是正式属于这儿了。

　　白天，陌生人没有出现在唐荣的视野里，于是他默认为白天是安全的。有一天妈妈叫他过去，他乖乖走向前来，妈妈说“以后你不叫唐荣，跟着爸爸姓余，知道吗？”唐荣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并不情愿，“来告诉妈妈，你现在叫什么？”唐荣只好妥协回答道“余荣.”

　　然后妈妈就摸摸他的头说“好孩子.”

　　他知道妈妈这么做有她的道理，许是能换来一些安稳，而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听话。

　　一直来这几天后，他才发现，楼上还有一间屋子，他记得妈妈和他说过，余叔叔还有一个孩子，几天后也果然从老家接了回来，他见到了那个比他小五岁的弟弟。

　　弟弟回来时，他仿佛看见妈妈眼里出现了久违的欣喜，她热情地介绍着家里的新成员，也就是他和她。

　　后来余荣得知，他叫余烬。

　　其实余荣一直担心余烬是不会接纳他们的，因为他想有一天自己家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第一感觉肯定很不自在。

　　妈妈告诉他说要趁弟弟还小，搞好关系，以后才能更好地留在这里。

　　余荣似乎又担上了一个新任务，于是他主动去和对方说话，尽管总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不过好歹也不排斥他，他常常待在余烬的房间，一是完成妈妈交代的，二实际上是自己房间什么也没有，而余烬的房间总是堆满很多玩意，画笔，积木，小汽车，跳绳....他本就是个普通小孩，也该羡慕死吧。

　　得找话题聊了..

　　“这个..好酷啊”余荣拿起一辆蓝白色的玩具车说“诶，这个多少钱？”余烬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摇头，他也不知道，过了会开口道“这是我爸爸买的...”

　　“你爸爸...哦不对，你爸爸现在也是我爸爸..”余荣笑了笑改正说

　　真是奇怪的交流，有点没话找话的感觉。

　　“我妈妈，现在也是你妈妈..”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余烬说

　　“不知道..”

　　“我叫余荣”余烬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去拿笔玩，很明显，对方并不在意他。

　　镇上很多家都是自建房，连成一排排，每家每户紧挨着，和对面的房子中间隔开，有各家的菜园和鱼塘，还有一条下雨泥泞打滑的路。住在上坡路的只有一户，雨季的时候，每家前坪的地都得给水加泥巴的混合物腾地，而那户不用担心，他们家前坪的水，会最先流进我们家。

　　南方雨开始下的时，空气中皆是灰尘居多，能闻到一丝闷热，等被雨水侵染之后，便是清新的味道。可惜因为短时雨相较于中长时雨多，所以我们等不到闷骚被冲走，雨就停了，于是留给我们的空气，就是雨水未浇透的半成品。

　　唯一好处就是在外没有伞的时候，老天会停止对一些人的突然惩罚，然后原谅那些无辜贪玩的小孩。

　　雨后，天空变得澄澈，站在电线上淋完雨的麻雀抖了抖身上的水，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地飞往山林。

　　等天放晴了，余荣就邀请余烬去房子前坪的水坑里抓蝌蚪，不过不是每一次大雨后都能碰见的，雨水填满了池塘使蝌蚪随着水溢了出来再来到他们家。

　　就好像所有相遇都是一场奇妙的缘分。

　　“有两只唉...”余荣蹲下看着被困在水坑里的生物，于是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瓶子，只要将瓶口对着蝌蚪放在一旁，往下，蝌蚪就会被水流吸进瓶里。余烬不懂，他伸手去抓，摸到的时候滑溜溜的，看着小蝌蚪慌忙逃窜，然后张着嘴乐呵呵地笑。

　　“你这样抓不到它的.”余荣把瓶子给他说.

　　“你试试这个.”

　　灵活的捕捉不到灵活，但静物可以，至少一物降一物。

　　余烬接过以后没有没有按照余荣说的那样做，而是把瓶中的蝌蚪倒了出来，余荣看着他的动作，质问他道“你干什么？”还没等余荣说完，对方又猛地踩向水坑，水花飞溅，害的他差点把水喝进肚，他没有想到对方没有出于任何目的的情况下，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过余烬说白了也只是个小孩，智力还没有完全发育，也许就是觉得好玩，最后归于余荣的责任，他何尝不想这样想。

　　不过在他看，这对他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却在这个家是没有好处的，所以他只需要找个机会警告这个不知分寸的小孩。

　　还好，下午太阳算大，他不能就这样一身狼狈回去，先不说别人，家里那位容忍度低得可怕，于是他决定再晒晒，他如果告状的话肯定无济于事，在这个家，他应该就是那最底端。

　　还有一段时间，余父该回来了...